公交車上,我單曲循環(huán)著周杰倫的《晴天》。
這么多年過去了,依然沒換過手機里的歌。
大學畢業(yè)后,我就和趙燕分別工作在兩個城市。
現(xiàn)在我正趕往她那里。
曾經(jīng)大家都以為我們會是一對,命中注定天造地設的一對。畢業(yè)后最可能偷偷在一起的一對。
我跟趙燕大學同班。我請她吃過烤魚。看過電影。寫過情書。女生節(jié)那晚當面唱過歌。生日party上抱過。
但后來不知什么原因。我們?nèi)缃穹指魞傻亍樯嫳疾ā榉孔颖疾ā楦改副疾ā诶圻^度,沒有未來。
趙燕畢業(yè)后去了一家客服公司當了一名小助理。在城東附近租了間房。過著上班下班擠公交的生活。而我,去了一家小型通信公司,勉強過活。
我們還聯(lián)系著。但誰也沒去想過我們現(xiàn)在到底什么關系。更沒想過以后有沒有發(fā)展情侶的可能。緣份,緣份,總覺得這中間一定還有某種東西,幫忙緣過度到份。否則,就只是個名詞。
現(xiàn)在我要去見她。每次都這樣。大家都下班了有空就會約出來聊,一起吃個飯什么的。她的城市離我不遠。現(xiàn)在高鐵方便。一般都是她一個電話過來,我就過去。兩個鐘的距離。
大學時同學們都會玩笑我們其中一個。說你的趙燕呢。或者你的霖呢。我們互不搭理,我們打情罵俏,我們渾身曖昧,關系不明。總之,我們的關系,在那會兒,算是默認了。
說不清楚,是她先倒追的我。還是我正追的她。又或者打一開始我們就都沒喜歡過。又或者一段時間喜歡了過陣子不喜歡然后又喜歡了又不喜歡。反正只是在一起玩一起聊一起出去罷了。我沒跟她說過喜歡。她也沒有。
到了。我下車,向約定的地點走去。趙燕還是在那間我們經(jīng)常會面的咖啡廳等我。走進去時,趙燕正從窗看出來正好看到我。沒有招手,沒有歡喜,只是冷冷坐著自然看我走進去。她手里輕輕地懶散地擺弄著杯里的湯勺。這個動作,我很熟悉。大學的她也這樣。不會看對面的我。要么在吃,要么抬頭看窗外。好像陪她一起出來吃飯的我是空氣。我很喜歡這感覺。不被關注,但被想起。
趙燕家里不容易。有兩個妹妹,一個弟弟。她每個月四千塊的工資還要寄回去一點。上個月買手機向我借了兩千。每天加班到晚上十點的她,回去就是倒頭一睡。早上才起來洗澡,然后不吃早餐或是吃一塊面包匆匆去擠公交。所以趙燕已經(jīng)不像大學那樣皮膚白美,頭發(fā)也變得干枯缺乏光澤。眼角多了點歲月的隱痕與滄桑。
我問她怎么還不去找一個。她都笑而不語。擺頭望窗外。
曾經(jīng)我們大家預想的光華無限前程似錦,到后來,我們就都只剩每日擠公交的沉默。
曾經(jīng)我們笑聲燦爛,到后來,各自被自己不堪的生活淹沒。
曾經(jīng)我們以為畢業(yè)后不至于太差,到后來,忙的沒時間去抱怨這些差。
記得有一次,我差點就跟趙燕表白。后來看她跟班里另一男生笑的很開心。我回宿舍打了一下午的機。
因為趙燕,我玩了微博。就因為她第一次評論了我很久都沒人會去看的文章。因為趙燕,我玩了微信。就因為聽班里人說她不玩微博改玩微信。但至始至終她都沒加過我。至始至終,這些我也都沒從對人說起,包括她。
“你遲到了十分鐘。”趙燕冷冷的說,低著頭,信手攪拌著杯子里的咖啡。
“恩,公司臨時有事。你等很久了吧?”我坐下,放好包。
“沒多久。”趙燕繼續(xù)畫圈,咖啡隨湯匙卷動,漩渦中心反著白光。
過了一會兒,“我明天請假打算回家?guī)滋臁!?/p>
“說吧。要多少?”我看著趙燕。內(nèi)心平靜。
“你身上多少?”趙燕突然抬頭看我,手也停下來了。
“兩千吧。我妹妹報名。”沒等我開口,趙燕接著說。
“謝啦,回來再還你。”接過我從包里拿出的錢,趙燕利落的把錢裝進她的挎包。
“掰。”在門口,趙燕回過頭跟我打了個手勢。
看著趙燕走出去的背影。我想起了無數(shù)個大學下課后她走回宿舍的時候。有時我們會一起走回去。然后到了她宿舍門口再分開。校道一路上她沒轉過頭看我,我也沒。就只是她左邊,我右邊,樹中間,太陽曬一天。
想不出趙燕到底喜不喜歡我。我也不知道喜歡不喜歡她。可能她只是喜歡跟我一起玩,有個人聊天的感覺罷了。我呢?我會花上那么一兩個鐘想這些。
可能那些你所謂挽回不了的愛,其實都可能只是你的一廂情愿而已。
可能我們成不了真正的戀人,但我們又舍不得把對方讓給別人。我們互相傷害,互相憐愛,卻又拒絕彼此。
我又坐上了回去的高鐵。手機剩半格電。
旁邊一老頭坐著看報紙。老花白鏡反射著頭頂?shù)陌谉霟簟?/p>
車里搖晃的把手,打瞌睡的白領,夾著公文包的中年人。這些就是人生,畢業(yè)后的人生。
飛速離去的窗景,才讓我確定現(xiàn)在高鐵上。
我沒有告訴趙燕,大學最后那次七夕我寫了封告白詩,發(fā)了又刪了。
我沒有告訴趙燕,每次她看著我時,我都在偷偷告訴自己,別再看著我了,我已經(jīng)愛上你了。
我沒有告訴趙燕,那次聽說你向高中喜歡的男生告白被拒后,我翻出那男生微博在下面評了一百條操。
我沒有告訴趙燕,那晚聽你說你以后不跟我來往后,我失眠了一整晚。
我沒有告訴趙燕,剛才那十分鐘,我取錢去了…
回到宿舍,已經(jīng)八點。明天要交的報告還沒寫好放在桌上。
我心疼地關掉了床頭那只上班忘記關的吊扇,拿著這個月的電費單和口袋里僅剩的兩百塊下樓交電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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