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是一個歷史化了的人化了的社會,城市更具有精神性特征,而構成其精神的因素,最主要就是一個城市的歷史和文化積淀。”
隔著半個中國的距離,我明白自己為什么依然對成都心存執念。每個城市都有自己的性格,一旦習慣并深愛那樣獨特的性格的時候,生活仿佛已經被定格在那個熟悉而溫暖的小圈子。而遠離,大概只是年輕時候的任性,為了證明和檢驗自己有多愛那個小圈子吧。
十一月,廣州已經三十多度七個月了。肆虐的蚊子已經把宿舍所有女孩的腿都咬得慘不忍睹。記得熬夜晚睡的一個晚上,躺在床上,熄燈后蚊帳外感覺是有十多只蚊子在合唱,和著整晚開著的電風扇嗡嗡作響,又悶又躁的空氣混雜著南方常見的濕熱氣流,在黏糊糊的被褥間艱難入睡。凌亂無章的大學生活過的其實很匆匆,只是廣州這樣的城市很讓人缺乏時間概念,長時間的短袖生活已經讓人忘記了還有長袖厚毛衣的存在。直到某天老媽說她在淘寶上給我選了衣服讓我去看看喜歡不喜歡,我打開連接一看,全是厚厚的毛衣,然后無奈回復我媽說可是我們這邊還三十多度啊,買了也穿不上。老媽倒是干脆,“哦,那算咯!”就把我打發了……
不過秋雨總算是來了,在萬眾期待中姍姍來遲,不過總算是來了。早上起來便瞥見窗外羽毛球場旁過道散落一地的羊蹄甲花,廣州就是這樣一個滿是奇跡的城市,一夜之間,花開花落,都在看不見的悄然中。花還會繼續開,羊蹄甲的花期是十二個月;雨也會繼續下,一直下到綠葉依舊落紅滿地;大風天的風還要繼續穿廊而過,吹著吹著便可以換上長毛衣了。
在這個城市的生活繼續,時而嫣然,時而煩躁。常常會念想成都,尤其在吃飯的時候。但粵菜究竟可圈可點,我竟也無法不認同。都說成都是最閑適的城市,都說廣州是最浮躁的妖都。然而成都步上了飛速發展和擴張的時代,上下班高峰期時候的擁擠對每一個城市都是相似的,大量的拆遷擴張興建,那種骨子里的閑散大約是不會變的,只是不知道會不會受到更多的沖擊。在廣州學會喝普洱吃粥喝湯品甜點看嶺南院落的盆栽才真正明白鬧中取靜也是需要能力的,廣州的浮華是有的,但就如同大隱隱于市的隱士一樣,流于外表迷惑了眾生,卻自己獨善其身。
只是我于這南方妖都,大約也只是霓虹里的看客,瞥見了她閃爍時的魅影,卻始終在猶抱琵琶半遮面中看不清真相,只緣身在此山中。
窗外雨淅淅瀝瀝,大有淫雨霏霏的暮春之感。十一月的成都有銀杏的一地金黃,十一月的廣州有羊蹄甲濕潤的一地鮮艷。愛的是南方一夜秋雨張秋池,愛的是南方的草木菁華,花開不敗。
然而不是陶淵明,終歸是要為五斗米折腰的。不論是閑散的成都,還是本就故意浮于表面的廣州,實在的生活都是一如既往不容三思的。驀地想起以前媽媽說,人在開心的狀態下指甲長得快,不開心的狀態下頭發長得快。臨睡前解開頭發梳理,才發現,一年之間,現在頭發竟已能垂到胸前了。
對鏡自視一笑,晚安,城市。請允許我今夜在夢中放縱游離于成都與廣州清麗的秋雨中,穿越紛飛的銀杏與散落的羊蹄甲。
晚安,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