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底,我受命對口支援曹縣,元旦過后,正式掛職上任。初到的幾天,曹縣同仁的好客充分體現出來,每晚喝得熱情洋溢,魯西南地區端酒的習俗也有了深刻領悟。
1月7日晚上,我只是稍喝了一點兒啤酒,因為次日一早,我要驅車趕往濟南,參加山東大學2006級的法律碩士學位授予儀式。
8日凌晨3點多,我自然醒來,比鬧鐘設定的時間早了一個多小時。也許是夢寐以求的碩士學位刺激了神經,也許是想念許久不見的同學們(08年底在山大威海分校的同學聚餐因我交接工作和準備掛職事宜沒有參加,只是趕去匆匆進行了論文答辯),我再也睡不著,于是在4點天還漆黑時駕車出了門。
彼時的濟廣線剛剛通車一周,由曹縣進入高速,向北行至與日東線交匯立交橋需右轉至日東高速再折北向濟南方向去。交匯處直行是德州方向,但并未建成,進入立交前的標牌直行方向是涂黑的,立交橋上主路由涂上黃黑相間反光材料的隔離墩阻擋,只有轉向日東線的匝道開放。當然,這么清楚地了解這些,是后話了。
凌晨4點的菏澤地區大霧彌漫,濟廣高速上只有我獨自在飛馳。我告誡自己,時間很充裕,路不熟,慢點開。但是,一成不變的車窗視野和一動不動的手腳動作僵化了本該熟睡中的大腦,昏沉之間時速120公里抵達了濟廣、日東立交橋,直行被涂黑的標志牌瞬間從車窗滑過,定睛一看,前方濃霧中隱約閃出黃黑相間的路阻。
近乎休眠的大腦立時清醒,我全力右打方向,從主道轉向右側匝道,無奈距離太短,雖然整個車身已調整好,左前輪還是在主道和匝道連接處的石墩上硌了一下,失控的車輛迅速在狹窄的匝道兩壁來回沖撞。安全帶把我捆在駕駛座上跟著車猛烈撞擊,氣囊彈在我面部,將眼鏡打碎;已經被方向盤別住的雙手死命抓著,保證車輛前進的方向。
左右沖撞沒幾下,動能失去,車輛擠停在匝道左側隔離墩上,前機蓋翹起,有白煙冒了出來。我立即踹開副駕駛門,拱了出去,跑向安全距離。過了一會兒,車輛沒有爆炸,估計冒煙是因為水箱撞碎,我慎重繞車觀察了一圈,確認安全后回到副駕駛座,先關閉電門,車內燈居然還亮,從后座地板上找到了手機。此時發現額頭在流血,右手拇指也在出血,看不到頭上有多大傷口,我略微有點慌了。我趕緊用不知從哪出來的一卷衛生紙包在了額頭上,又找到帽子戴上。
我穩定了一下思路,從匝道走回橋面,看到下穿的高速路運輸卡車飛馳而過,應該是日東線。確認了方位后,我先打了菏澤110,告知我的身份和受傷情況;然后打給曹縣同事,告知發生了事故;再打給家里,告知受了傷正在等救援。所有安排妥當,天開始蒙蒙亮,一輛閃著警燈的車在橋下的日東線上轉了幾個來回,終于轉到橋上找到了我。高速交警立刻通知關閉了大霧中的公路,并安排拖車把我的車拖出高速路。我也知道了我的額頭只是被打碎的眼鏡劃破而長舒了一口氣。
曹縣的同事趕到時,我已在菏澤的醫院處理完額頭的傷口,包扎了被方向盤別折了的大拇指。
回到曹縣,趕緊通知濟南的同學我去不了了,請他們代領學位證書,然后大病一場,刮痧拔罐三天。
十年前的今天遭遇的危險,令我時刻警醒,不可得意忘形,謙虛做人,低調行事。人到中年,上有老,下有下,我的生命不是我一個人的生命,是所有愛我的人和我愛的人的生命,美好生活不是轟轟烈烈,而是寧靜致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