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見了兩波朋友,一位是現在云游四海,在西安待的日子屈指可數的多年故交,一位是混跡北京律師圈,用專業知識救過我小命一條的中學同學,為下文陳述方便,我們姑且稱多年故交為“云游李”,中學同學為“律師鞏”。
我跟云游李約么半年見一次面,每次都有種“這人跟之前不一樣了”的感覺。他行程滿事務多,好不容易得空我們聊兩句,再碰上一兩次略不湊巧,半年見一次的頻率算高的。
仔細想想,我們認識也快四年了,讀個大學本科都夠了,但我還是不知道他究竟是做什么工作的,銷售過礦物水、做過APP、搞過各種地推、摻和過旅游行業、染指過健康醫療……只有你想不到,沒有他沒做過,他就像是個哆啦A夢,你能從他那兒獲得各行各業人的聯系方式和小秘密。
可能是跑步懈怠了,抑或是中年危機提前到來,他發福了不少,在思想和身體上都朝四十歲邁了一大步。
他快奔四的人了,想想這些年,雖然我總說他瞎折騰,但還是為有這樣的朋友深感自豪。一個人愛折騰沒什么,但能始終如一地保持不服、從不自怨自艾、隨時滿血復活,這TM就是真牛逼。
這樣的人能成,是早晚的事兒,只是需要多擲幾次骰子。
席間不知道談到什么話題,我隨口問他,“你現在年收入得有30了吧?”
他說沒有,還給了個具體數字。
我又問,為啥不找個單位領份固定薪水?
他說自己很喜歡現在的生活,能認識形形色色的人,聽這輩子也聽不完的故事,不是錢的事兒,那種感覺還挺爽。
創業這回事兒會上癮,但凡自己干過的人就回不到格子間了,那種為了大富大貴,為了人生理想,拼死一搏的狀態,太帶勁了。頭腦中分泌了大量多巴胺,回到一潭死水的朝九晚五,那才是人生最不堪的折磨。
看到他站在山崗上揮舞著時代大旗,我也挺心動,恨不得明天就辭職打包袱入住北上廣深,臨別說再見的時候總是不忘補一句“你這樣真好,我也想過這樣的生活。”
“得了吧,要是你真干,頂多一個禮拜,就會懷念逝去的好日子。”
他這人有種惡毒的善良,看穿我口氣大其實慫的本質。我也就是拿著望遠鏡,瞄一瞄這個時代最會被歷史書寫的璀璨篇章,以此掩耳盜鈴地告訴自己,并沒有被時代拋棄。
律師鞏是我的中學同學,多年不見的他沒有發福但是卻幾乎沒頭發了,他說是主動理發的結果,可他不斷靠后的發際線和大大的M造型,還是暴露了兩件事:壓力大、智商高。
據律師鞏說,M型的發際線跟猶太人血統相關。八輩祖宗的事情我不曉得,僅從我認識的M型發際線人里做樣本統計,全部都是真聰明,明顯高一等的聰明,無一例外。
說起來,律師鞏還是我的救命恩人。有筆業務,甲方客戶很大牌很強勢,我方完全被動,哪有什么做不做,無非是怎么做的事兒。晚上我在單位加班,越想越覺得不對勁,為職業生涯計,我給律師鞏打了電話,咨詢他這方面的一般慣例。
最終的結果是我們沒做這筆業務,我松了一口氣。
他這人挺怪,說起話來是牙尖嘴利的律師范兒,在人際溝通上卻有明顯的障礙,若大家伙兒不是中學同學,怕是聚不到一個桌上閑諞,吐槽生活里的傻逼、工作里的智障,人生路上的大坑,以及各種可能被和諧的XXX。
現在想想,好多事情都是十幾年前的陳年舊事了,他說我冬天把長羽絨服卷起來“蹲馬桶”,我說他還有個宇宙觀的同桌看起來要原地爆炸。老同學就是這樣,你揭我老底,我回贈一刀,互不相讓又其樂無窮,大家傻笑的樣子都像回到了十六歲。
憑什么郭襄的十六歲就能在風陵渡口遇到楊過,而我在十六歲只能認識潛伏在中華大地上最優秀的相聲演員們。
這就是小說和現實的差別啊,我們的青春真不是陽光般笑容的帥哥和空氣劉海的萌妹子,而是一沓試卷和《五年高考·三年模擬》。
如今,律師鞏跟幾個同學都在帝都奮戰,絕大多數還是跟我一樣,選個不遠不近的城市安居樂業。也只有誰的年假和并不繁忙的春節,大家伙兒可以聚聚。我有些擔心,年假和春節估計是越來越難聚了,以后也只有誰結婚誰生娃大家匆匆來過,或許最齊全的相聚可能是誰的葬禮,想到這兒心里一緊,很是難受。
我們這些畢業不多久的人,無論在哪個行業都還是菜鳥,區別是有些菜鳥能長成大鳥,而有些菜鳥只會變成老鳥。
律師鞏工作很拼,凌晨一兩點問業務還能秒回,幾乎天天這樣。他說自己最大的娛樂就是看綜藝節目,即使困成狗也要看上幾眼,把那寄托為自己的生活。
我總是羨慕同樣是初出茅廬,怎么人家就所知甚多能夠獨當一面,后來想想他吃得苦我不曾吃過,他流過得汗我不曾流過,他付出的心力我未企及,也就羞愧心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