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水之龍
那名被猼坨們尊稱為仙人的家伙,正蹲在一塊干凈的地上,雙手捧著一大塊油膩的烤肉,吃的不亦樂乎。
這哪里有仙人那種不食人間煙火的樣子,難道仙界如今也如此不堪了嗎?這是在場所有猼坨的共同心聲。
“仙人,慢點吃,不曾想仙人愛食野味,早知道,老夫就讓孩子們尋些野味,為上仙接風洗塵。”一只老猼坨和藹的笑道,這只猼坨頭上那雙角特別大,但是已經(jīng)坑坑洼洼、凹凸不平,這雙角仿佛就在向眾人講述它主人一生的經(jīng)歷。
這只老猼坨就是角石口中的大長老!
男子很開心,他好久沒吃過野味了,盡管這烤肉索然無味,只是單純的烤了一下,但對一個吃貨餓死鬼不用說那么多。
“這肉好大的膻味啊!”男子踢著牙隨意的問道。
“哦,可能是族人烤的時候離得太近,粘上的膻味,招待不周,還請上仙息怒。”大長老神態(tài)自若,波瀾不驚,但語氣還是很誠懇的。
“沒事沒事,這都是小事。還有,你們別總是一口一口的上仙上仙的叫我,我只是一名進步青年,怪不好意思的。”男子連忙擺擺手道。
“上仙可能不知,在南海邊,您所戰(zhàn)殺的那只旋龜正好與我們有著世仇,不死不休。我的許多孩子都遭了他的毒手,他們還小,還沒有……”大長老說到這里已經(jīng)開始抽噎,背部的毛發(fā)都濕了一大片,猼坨的眼睛都在背部。
“所以,您就是我們的恩人,我們的守護神啊!就請上仙,”說著,石洞內(nèi)的所有猼坨都跪在地上,異口同聲的說道:“請上仙接受我族的感謝!”
“請上仙接受我族的感謝!”聲音之大震得洞頂石灰都掉了些許。
男子手中端著一杯濁酒,那是剛剛一頭年幼的猼坨跑過來遞給他的。
聽到這些激動人心的話,男子也面色潮紅的站了起來,用油膩的手端著酒一飲而盡。
“諸位的好意,在下……”咚的一聲,華服男子一頭栽在了紫紅色土地上,“心領了……”說完之后,男子昏死了過去。
原本跪著的大長老站了起來,一反常態(tài),渾身散發(fā)出上位者的氣息,他身旁的兩只雌性猼坨渾身一顫,連忙跑了過來,跪舔大長老剛剛跪過的雙膝,從腳趾到腿根,像完成某種神圣的儀式,莊嚴萬分。
“呸!”大長老朝男子吐了一口吐沫,“仙人?在我眼里,你只是一塊靈石,來人,把他抬下去,別在這里臟了我的屋子。”
“是!”上前了兩只猼坨,一只是角葉,另一只是一頭獨角猼坨。
“兄弟啊!這可怪不得我,在這大破滅時代,我們也是迫不得已的。”瘦猼坨用九只尾巴拖著男子的右手,獨角猼坨則拖著他的左手。
“一切的卑鄙都是為了生存!”瘦猼坨的聲音漸漸小了。
“爺爺,”之前給華服男子遞酒的小猼坨正俏生生的站在大長老面前,“也不知這怪物哪里來的,帶有大量一品紅粉末的食物他吃了都沒事,還是?酒起了作用。”
小猼坨是大長老的孫女,平時大長老對她可是寵愛有加。
大長老用舌頭舔了舔小猼坨的臉頰:“一品紅殺身,?酒銷魂……”他面露疑色:“這家伙什么來頭?”
“我觀他額頭有“帝”字,不會是來自帝都吧?”洞里的猼坨在男子被運走的時候就只剩下五只猼坨,第五只就是這位說話者——猼坨軍師。
“帝都來的?”大長老也在思索,“雖然從未見過帝都的罪人,但并不排除有這個可能。
“不過,就算是帝都的又怎樣,還不是被我玩弄于股掌。”
“爺爺,沒見過帝都的罪人,難道是帝都沒罪人嗎?”小猼坨問道。
“這世間處處都有罪人,獸的天性是貪婪,而人的天性是自私,不是帝都沒罪人,而是犯罪之人要不被人保下來了,要不就被仇家殺了……”
“他們根本就來不到大荒。”
基山地底,千尺深處。
這是紅色的世界,那些點點斑白,盡是些獸與人的骸骨,他們放在一起,螺旋著向上蔓延,那名華服男子,就在這骸骨的最底部,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他也會成為這些骸骨的一份子。
“唔……這是?”男子醒來,想要站起,卻忽然癱坐地上,此時他感到虛弱無比。
“新來的,挺有本事的。”聲音蕩蕩悠悠的從四周傳來,可惜周圍的紅色液體阻擋住了他的視線。
男子拖著身體,像行尸走肉般,來到了聲源。
那是一朵巨大帶有絨毛的白花,它的花尖垂地,遮擋住了它的根部,從遠處看,就像是埋在土里的半個心。
“是你在說話?”男子問道,他有些氣喘吁吁。
“在這紅脂輸靈液中你還能隨意走動?”
“哪來的?”
男子翻了個白眼,鬼知道他哪里來的,他還想知道呢。
“不知道。”他沒好氣道。
“呵呵,希望你能活的時間長點,別那么快死掉。”
“放心……”剛說了一句,男子突然捂住腹部跪倒在地,手臂青筋暴起,里面血液肆流,想要破體而出。
體內(nèi)突如其來的劇痛讓男子痛的面目猙獰,“該……死……”男子大口喘氣道:“怎么……回事……?”
“它在運輸你的靈氣本源。”語氣極其平淡,仿佛在說吃飯睡覺。
就在男子劇痛之時,這個紅色液體的世界處處散發(fā)出熒光,只不過那些熒光有強有弱。
強的似那朵白花,亮如皓月,弱的似那破碎骸骨,淡如星火。
而男子的亮度,只是中等。
“他們在圈養(yǎng)你,就是肥料,被他們吸取靈氣。”
“當你本源靈氣枯竭的時候,就是……”它不再言語,如果下一秒他就死的話,所說的一切,就是廢話了。
“那些猼坨,敢……騙我……”男子咬牙切齒道。
那種痛,痛到骨髓,仿佛萬蟻食之,這個男子將被囚禁于此,永無天日。
幾只猼坨在一塊圓形土地上收割一種藥草,范圍不大,可他們卻極其小心,半晌才到手一株,這草藥可珍貴的很,可以明目,是他們猼坨族的至寶,在大破滅時代,這東西可是只有大長老能夠享用的起的。
“角葉,你說那家伙死了沒?”一只猼坨問道。
角葉聽到此話,停下了正在拋泥的手。
“應該死了吧!先不說那劇毒,光說那神樹汁,都可以玩死他。”角葉嘆了口氣,“已經(jīng)一個月了……”
角葉承認,他是怕死,屈服于大長老的淫威,但有時候,他也會幻想有一個人,能夠幫助他們改變現(xiàn)狀,他也曾對男子抱過希望,可……
“一個月了……”紅海深底,一朵白花調侃道,“你已經(jīng)快不行了……再過三天。”
男子身上的光芒越來越暗,像風中的燭火,隨時熄滅。在靈魂本源被吸收的過程中,那種仿佛被撕碎的劇痛,讓男子不停的處于醒與昏死之間。
“我絕對……絕對饒不了你們!”
三天后,男子身上的光暗下來了。
“哈哈,又猜對了,一個月又三天。”聲音漸漸的低了下去,“也沒陪我說多少話,唉,讓我猜猜下一個什么時候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