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相思千年無覓處 終有一夢到西塘
上回說到公司與J大學簽訂了合作協議,接下來就是準備落實,對于小廠而言,這是一個大工程,涉及生死存亡,來不得半點疏忽大意。
在這段時間里,廠里各方面的工作都在按計劃有序地進行著,文雍和馨雅依并沒有因為施小超和唐威的離去而有多少改變,舊還是那么認真而努力,盡心盡力盡職盡責。公司也算是平穩過渡到王恩義的手里了,通過大量地壓縮開支和和業務拓展,看來在以后的這第一年內,要實現生存下來的目標是沒有太大的問題的。現在需要的是把車間里每一項工作都做扎實,確保每一個產品都是良品。
文雍和馨雅的日子又回到了簡單而又純粹,他們一如既往上班,下班,買菜,做飯,散步,看書,看電視,下棋。也會站在窗臺看夕陽,飲酒,說瘋話,兩個人在屋里荒唐。當然還有他們的嘆息和眼淚,在想念家鄉、親人和孩子的時候。
不久前,文雍接到二哥柳文厚的電話,說侄子想要出來找事做。讓他想想辦法幫忙安排安排。
二哥的個兒子叫柳小昭,中學畢業后就沒有繼續上學,比較淘氣調皮,現在也十六七歲了,家里管教起來比較吃力。于是就與文雍他們商量著,想叫他到這邊來,讓文雍他們幫忙帶帶。
這本是一個難題,他們自己的兒子都還在老家無法帶在身邊呢。困難是有的,但現在他們都還欠著二哥的錢沒有還上,情面說不過去,也就答應了。
說這幾天就要過來,本來想給他另租一個小房間住,但想來想去覺得還是不放心,也增加開支,于是決定把他們樓下的那間屋子的有些東西搬到樓上,上下都稍稍擠一下,再整理整理還是可以的。
這幾天每天下班文雍就干這事兒。
七夕那天,文雍弄到傍晚六點半左右總算差不多了,他把樓梯上口的門修好,將自己關在樓上的房間里,然后喊了幾聲馨雅,沒見答應。
原來她在下面廚房間做飯沒有聽見。于是他下樓來問馨雅:“桂丫,我剛才叫你聽見沒?”
馨雅正在燒菜,還以為有什么事兒,便說道:“沒有呀,哥,怎么了?有事嗎?”
文雍說:“沒事兒,沒聽見就好。”
馨雅感覺到有些奇怪,就問:“什么沒聽見就好?究竟啥事兒呀?哥。”
文雍走來她的身邊對她說:“我把樓上的門修好了,關上試試,看看隔不隔音。要不然,咱倆在上面說悄悄話給小孩子聽到了咋辦呢?”
馨雅一聽,臉紅了一紅說:“哥,看你沒個正經的樣子,快去收拾桌子吃飯了。”
“我不要正經的的樣子,只要每天隨時都能抱抱咱丫。”他說著就一下抱住了正在燒菜的馨雅,有些不老實起來。
“哥~你不要這樣,菜要燒糊了,快放開丫。”馨雅被文雍抱著,她心慌意亂的,渾身象泥巴一樣軟軟的,哪里還能燒菜,她扭幾下腰肢仰起頭閉上眼忍著,求文雍放開她。
文雍在她脖頸上親吻一下,松開她就去收拾桌子,在她裙腰上留下了一雙烏黑的手印。一會兒馨雅端菜過來指指自己的衣服說:“哥,瞧你的黑手。”
文雍厚臉皮地說:“不要緊的,反正今晚要洗的,等會兒哥給你洗。”
吃飯的時候,他們一般都不會怎么說話,慢慢享用美味的晚餐,抬頭看看彼此,笑笑。也不知他們眼里有什么神秘的東西,看了這么些年,都還是沒有看夠,依舊那么個樣子,天天看天天都著迷。
文雍正吃得起勁,王恩義的電話來了,要文雍到廠里去一下。于是,文雍匆匆吃了點飯就出去了。
馨雅吃完飯收拾干凈餐具廚房,然后去整理個人衛生和洗衣服。弄完了,打開電視看看,見沒有什么好看的,就上床坐著,似乎想翻翻書,當她拿起文雍看過的那本《宋詞鑒賞》時,一個紙片飄落在地上。她撿起來看,原來是他們前些日子去西塘玩了一天,回來后文雍寫的一段文字:
今日與丫去西塘游玩,感覺如幻似夢,怎么會這樣呢?恍惚間與她執手回到了久遠的從前。難道,我真的尋她已有千年嗎?難道,世間真有跨越生死輪回的姻緣?難道,真有一曲余音裊裊生生不息的《西塘夢》?
小橋走過了十世的孤單,
一聲等你,猶在耳畔;
胭脂淚痕,還在腮邊。
粉墻風干了千年的思念,
風柳花事,迷了少年;
霓裳錦衫,醉了紅顏。
黛瓦青磚記著如花美眷,
眉,依舊畫;
手,還在牽。
長廊幽巷留著書聲琴弦,
前世紅袖添香,
今生綠衣捧硯。
碧水花岸映著不散姻緣,
夢里水墨巴山,
夢外紅唇江南。
畫船倩影回望西塘晚燈,
人在這邊,已漸遠。
心在那邊,何時還?
馨雅看著看著,禁不住淚珠兒奪眶而出,為什么文雍的心思總是會和她一樣呢?那些畫面已在她的夢里千回百轉。
去西塘那天,她和文雍十指相扣款款而行,穿行在長廊深巷里,徜徉在古道石橋上,流連在垂柳碧水間,陶醉在魂牽夢縈中。
馨雅的一襲白底藍花背心長絲裙,干凈輕盈的老款白網鞋,雅致簡樸的遮陽草帽,被牛仔T恤的文雍一路牽手而行,恍若從時空深處翩翩而至的愛侶,又恰似隨風起舞曼妙悠然的蝴蝶,化掉了凡塵俗世中的瑣碎煩惱,把心沐浴在暖陽熏風的安然寧靜中。
到濃情蜜意時,呢喃輕輕軟軟,笑顏淺淺淡淡。回轉離去時,看那一河流光溢彩,細細分辨誰是燈籠,誰是倒影。人影散去間,還在左右顧盼,看誰在依依不舍,誰還游興正濃,誰能一笑而過,誰會人去心留……
整整那一天,她被文雍如公主一般寵著,如初戀時節那樣愛著。
馨雅看著字條,想著往事,雖是滿眼淚花卻又笑得很甜。眼淚,既可洗滌痛苦,還能承載幸福。
文雍從廠里回來已經九點多了,洗漱完上樓見馨雅不言不語坐在那里,雖然身在屋里,卻好似神游天外。
文雍上床坐定,用胳膊靠靠她:“桂丫,想啥呢?”
“沒想啥。”馨雅說了三個字,就只顧往文雍懷里鉆。
文雍把她擁在懷里說:“桂丫,我把小昭去公司上班的事給王老板講了,他說沒問題,到時候去上班就行了。”
馨雅只是“嗯”了一聲,看來還在走神。文雍低頭看看她說:“丫,你在想啥呢?”
馨雅眼里又滾著淚花:“丫就想哥抱著。就這樣,一輩子都抱著丫。”
文雍有些摸不著頭腦,不知道她為何一下變得如此深情款款溫柔纏綿,只是拍拍她的后背肩頭,象哄小孩入睡一般。
馨雅享受地埋頭在他的胸前,任憑他輕輕拍打自己,聽他的心跳,受他的愛憐。癡心人最愛夢言夢語:“哥,你說七夕夜天上真會有鵲橋相會嗎?”
文雍凝神稍作思忖,悠然說道:“鵲橋無影,私語有聲。銀漢迢迢永恒,相會只有短短一瞬。那橋頭拘著男人的魂,橋尾藏著女子的心。日日夜夜的期盼,每年僅一次的幸運。可是人間的相逢,卻要耗費長長的一生。”
馨雅隨著文雍的話,心思去了很遠的地方,甚是癡迷,她問:“哥,你說我們還會不會分開?會不會有一天,我們突然就找不到彼此了?你說,這世上真有不息的長生嗎?如果我們走出了紅塵,我還能這樣愛你嗎?我不相信天庭真有信誓旦旦的清規戒律,為何那些仙子們總是念念不忘凡塵呢?”
聽了馨雅的疑問,文雍若有所思,他也不知道自己的話算不算是回答:“丫,我們是經歷了恒河塵沙一般的無盡劫數,才修來這輩子同行的,我們會牽手一世永遠不分,長生可能太久,相思又太沉。我不要天荒地老,只要丫一世愛情。不管是在天堂人間,無論面對神靈或是眾生。若是相愛的人真的去不了天堂,我就在人間守你,耗盡生命。年年歲歲都做花癡,生生世世只當凡人。”
甜言蜜語真是有毒的,馨雅好像是被文雍的情話灌醉了,言語已然是無比地癡心癡情:“哥,等以后條件好了,丫就陪你一起,撫琴、對局、閱典籍、描丹青;賦詩,賞酒,識花顏,品香茗。那樣可好?”
文雍輕撫著她的長發,溫柔一笑接上話說:“還有呢,讓我們一起上廚房,入鍋油,出鍋鹽,柴米皆有心;鮮醬郎,陳醋君,酸甜總是情。這才是圓滿詩意的人生。”
馨雅的眼里充滿了無盡的向往,她習慣地又想要一個保證:“哥,今天是七夕,說話可要算數的。”
文雍也不知自己的諾言兌現了幾回,但他卻是可以一天接著一天不停地承諾,讓諾言堆成山丘,把自己和馨雅一起埋在里面,做一對幸福的笨鬼。所以,真心承諾還是必須要的。文雍又背誦一首古詩,算是新的諾言:“上邪!我欲與君相知,長命無絕衰。山無陵,江水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 ,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有情有愛的夜晚才是美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