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云散,明月照人來

《一心向凈雪生香》

文/圖||鳳兒有約

那年我剛走出校門,入職一家企業,被分配到檢驗車間,負責產品質量關的最后一道工序——抽樣化驗。這項工作,需要每隔幾小時到車間取樣化驗,而且是白班、大夜班、小夜班三班倒著上。

這家企業地處我居住的小鎮上最偏遠的郊外,每天要步行一刻鐘到乘車點,然后乘坐通勤車到單位。時隔多年,那段不算太長的經歷,仍然歷歷在目,多是因為那漆黑的夜帶來的恐懼。

怕黑,也許是小時候不聽話時常被大人用鬼魅嚇唬,也許是曾經親眼見過死去的人鬼魂附在活人身上,也許是見過姥爺臨死前胡言亂語中都是已經死去的人,幼時種種蠱惑遺毒太深,至今仍是怕黑、怕鬼不怕人。

老天同時給了一個極其怕黑的人一份工作和黑暗,真是天大的諷刺。那份工作因為夜班而黯淡,那個人也因黑夜而厭惡那份工作。

那時,回家要經過一條狹長的小路。每逢夜班又恰遇沒有月光時經過那必經之路,總覺得煙囪后、院墻里、小路旁,鬼影幢幢,似乎青面獠牙的鬼魂都在黑暗中盯著我。次次都是毛骨悚然,魂飛魄散半閉著眼狂奔回家。那種感覺,至今想來,仍會為之汗毛倒立。

有一年冬天,鄰村一個人因為車禍身亡,棺木就擺在我上下班經過的路邊,而我渾然不知。

下小夜班回家,是深夜一點多。那天月色清明,回家的路還算清晰。遠遠看見路邊一個白色棚子,揣測間已經走近。往棚子里一張望,一個原木色棺木擺在中間。頭皮倏地發麻,眼神竟不能離開那棺木,直勾勾地,像被里面的鬼魂攝住了一般,胸腔里憋著一口氣,想要大聲喊叫,嘴唇卻哆嗦不止,連呼吸都不能。手也是緊握著的,兩條腿想要跑卻怎么也動不了。

不知道怎么回的家,只記得第二天媽媽在家里燃了黃裱紙,說是為我“叫魂”,還帶我去那個白棚子里,給亡靈上香燒紙,口里念著:這個孩子從小膽小,你別嚇她,收了錢,安心上路吧。

這件事過后,我更加怕黑了,每次下小夜班,媽媽都要到乘車點接我。

那段時間里,對黑夜的恐懼、對工作環境的不滿,內心滿是抱怨,生活也因此暗淡無光,如浮云遮月。一心艷羨朝九晚五的機關工作,不用上夜班,不用心驚膽顫的擔心鬼魂出沒。

后來眼見工作調動無望,慢慢地在無奈中我也適應了這份工作。平靜下來后,發現這份工作還是有優點的。比方說,工作比較清閑,夜班后還能有一個休息天。

于是我又重拾愛好,閑置了好久的書重新上了案頭,買來的字帖也開始臨摹起來。也許是讀書、練字帶來的愉悅改變了生活,也許是被書香浸染過的人,福星高照。在這家企業工作兩年后,我調入夢寐以求的政府機關,之后的生活、婚姻、工作,都順風順水。

那段夜黑風高時獨自一人回家的經歷,此生不想再有第二次,但是天上的月亮重復著盈鉤,生命又怎能一帆風順。虛虛盈盈的月亮,一月一輪回,即使月滿如盤,也會遇著雷電風雨,縱有萬丈光芒又怎能穿透層層迷霧,灑下清輝。誰無暴風勁雨時,守得云開見月明,我堅信,浮云蔽月,終不會長久,沉悶的格局一經打破,就會明月照人來。

《一蓑煙雨任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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