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伴隨落葉的愛戀,亦是我青春的紀念
再過幾天,他就要離開了,去北方那個于我遙遠而陌生的城市。我想他已經開始整理行裝了,就像落葉一樣急于回歸大地,可不知零落成泥后,他是否還能記起這座普通的城市和這個平凡的人。
在這座普通的南方城市里,我一直生活了二十多年,在他來之前,平靜無趣的學習生活,幾近耗盡我所有的心力,每日重復單調乏味的日常,直到上帝將他借我四年。他從北方而來,跨越了大半個中國,來到了這座普通城市,沒有任何的預兆,就像春季樹葉自然而綠,到了秋季盡染殷紅,化作殘葉飄落,一切都那樣自然。
我曾經問過他:“為什么選擇這座城市?”,那時,他并沒有直接告訴我答案,只是用手指著那些飄落的梧桐葉,輕笑不語,我不知道他所表達的含義,也沒有去追問,因為我知道秘密總會有時間前去揭穿,而我與他還有那些時間。
就像所有的愛情故事一樣,那個深秋的季節,也是我們第一次相遇的季節,我們相戀了。于是在我十八生日之前,我開始了我的初戀,回想那個青澀纏綿的年紀,你的光芒就掩蓋了我的天空,直至你的離開,我才真正找到自己生命的軌跡。
你特別喜歡攝影,因為你說:“時光總是太過匆匆,太多的人與事總難追尋,所以我選擇用攝影來記刻那些時光”。于是,我就成為你的專屬模特與攝影伴侶,即便那時我對攝影一竅不通,不過幸運的是我們在一起的幾年,我也算是正式出師了,也同樣成為了你相冊的女主人。
每個周六你總會外出拍照,因為你說過:“周末其實是一周的開始,而周六才是一周真正意義的結尾,我要在一段時間結束前徹底留住那些時光”。那些年,你幾乎沒有幾次是例外的,也許除了那次我受傷住院,但你還是拍下了病床上的我,事后,每次叫你把相片刪了,你總是那句話:“時光記錄著所有,而你就是我的時光,我又怎能放棄它”。
那段時間,我陪你走過了許多地方,幾乎走完了南方各省的名山。陪你攀登峨眉山,夜晚露宿在山林里,只為可以在清晨前到達山頂,看見云海、金頂與佛光,也許是上天見憐,可遇不可求的風景都讓我們遇上了。還記得達瓦更扎嗎?我們從山下開始攀登時的暴曬,到后面漫天的大雪,近七個小時的行程,最后還是登頂了,看著美麗的星空云海,不知你是否與我一樣感到渺茫與驕傲?
除了樂山大佛、梅里雪山、玉龍雪山外,還有許多地方留有我們足跡,可不知以后是否有時間與你再次踏上那片土地。
當我見證了閨蜜她們大學的戀愛史,我總覺得我是多么幸運,她們的男友總是換得特別勤,每次看見她們的新男友,總會覺得尤其的尷尬,但你卻能一直陪伴著我。
許多時候,你總會有意外的驚喜留給我,尤其是情人節,盡管你知道我并不在意那些所謂的節日,我只想與你簡單的牽手漫步,和你走到天荒地老,但你還是會為我編織一場場美妙且唯一的回憶。
那一年的情人節,南方的小城市竟然下起了小雪。早晨醒來,就看見了窗外的蒼茫世界,落雪飛舞,路旁的松樹頂著積雪,遠遠望去就像梅里雪山的雪峰一樣,仿佛塵世突然間就消失了,只有這一片白雪的世界——圣潔無暇。床頭的電話突然響了,一看來電顯示,是你打來的,電話里你叫我快點來學校。掛了電話后,我想現在還沒有開學,學校除了幾個工作和留校的研究人員外,更何況今天外面又下著雪,肯定是一片白茫茫的,寂寥無聲,可我還是前來赴約了。
當我急匆匆趕到學校時,只見那約莫四百米的梧桐大道,兩側裸露的枝條被白雪壓著,而你站在梧桐大道的盡頭,張開手臂向我擁抱著。梧桐樹枝上掛著許多相片,上面有我們的初遇,有我們的笑容,有我們的擁抱,有我們的宣誓,有著我們許多共同的回憶。突然間我懂了,那些因時光匆匆而溜走的,都被你記錄在了那些相片上。我用力的向你跑來,腳下的枯葉被我踩得嘩嘩作響,積雪與鞋子的擠壓聲也不絕于耳。
我跑到你的身前時,一個躍身就跳進了你的懷抱,你的雙臂緊緊的抱著我,就在原地轉著圈。那一刻我只希望時光在我們身上無限的減緩,讓我緊緊的感受你的愛意。不過遺憾的是,因為地面積雪的緣故,下一個瞬間我們都摔在了雪地上,當你站起來時,你的頭上附滿了白雪,我沒有忍住就突然間笑了出來。那一個笑我依舊清晰的記得,因為你隨手用相機就拍了下來,然后特意挑了一個相框裝好,一直放在你那里。
再后來我們相約考研,每天的生活基本就固定了,那個冬季的圖書館,成了我們停留得最久的地方。因為準備考研的人實在太多,盡管天氣很冷,圖書館的自習室也不允許使用暖水袋之類的電器設備。
那個時侯,自習室在圖書館的三樓,而對面的教學樓才有為老師設置的熱水器,于是你總會在下課之前,去到教學樓,用保溫瓶接走熱水,然后送到圖書館的自習室給我暖手。
那個冬季可能是我一生中所遇到的最寒冷的季節,但因為有你卻成了我一生最暖的回憶。那時候,對面的情侶或是單身男女,總會用羨慕的眼光看著我,說實話,那時候我真的特別享受那種目光。
經過了那個寒冬的準備,第二年我們開始了考研最后的沖刺,對于讀研的學校,我糾結了許久。因為我的專業方向,我想去南方的沿海城市,因為父母的年歲已經大了,我不想去離父母太遠的地方,而你又將回到北方去,也許有同樣的考慮吧!但糾結歸糾結,我們還是竭盡心力的準備考研,彼此默契的對于這個話題保持沉默。
除了準備考研的事,你還是會帶我去攝影,不過更多的是去學校的周邊,以及這座城市里我們走過的角落。那段時間真的變得緩慢了許多,我們一有時間就牽手走在校園的小徑上,一下午的光陰便足夠我們走遍學校所有的角落。看著那些學弟學妹們無憂無慮的擁抱著青春,我們總是相視而笑,不言卻能自明其意。
后來的筆試與面試都順風順水,幾乎沒有絲毫的波瀾涌起,他被北方某著名高校錄取了,我則在南方沿海城市的選擇了一所高校。當錄取的通知來到我們手里時,我選擇了沉默,我迷惘了,我不知道怎么做,我把自己鎖在房間里,他的電話不敢接,他的消息我也不敢回,只是靜靜的看著時光流去,回想我們過去的點滴。
不知過了多久,一陣緊促的敲門聲響起,才將我拉回現實。打開門后,我看見是他,不過與之前看見的他不同,他有輕微的潔癖和強迫癥,對于自身的儀容裝束格外在意,而此刻眼前的他卻相反,胡須特別雜亂,大概有幾天沒有修理了,頭發也是一樣雜亂,眼眶下的臉頰還有幾行淚痕吧!衣服也是有一搭沒一搭的穿著,看著他我想,他也應如我般難言心痛吧,可這又能怎樣?
他走進來就抱著了我,一直對我說:“對不起,是我的錯,讓你受委屈了”,我心里也同樣的想著,是啊!他能照顧我四年已是我的幸運,現在他要離開我回到北方,并沒有錯啊!他本不需要跟我說對不起,我只是很迷惘,不知道離開他后我應該怎樣自處。
他突然抬起頭凝望住我的眼睛,盡管此刻的他非常的糟蹋,但他的眼睛依舊散發著光芒,眼神深邃中又充滿了理性,就像星空一樣吸引著我。那一刻,他的形象在我的腦海重新構筑了一次,不像平時那種溫文,充滿著陽光的味道,卻獨獨多了一種滄桑之感,似乎是經歷了人世的顛沛流離后心靈的升華。也是那一刻,我才真正開始了解他的內心,開始真正從愛戀的依靠,轉向彼此心靈的交匯與互通。
我知道我們之間再沒有了心靈的隔閡,只是需要時間的檢驗與磨礪。
他對我說:“可以給我半天的時間嗎?我們依舊約在最初相遇的哪里”“好,我等你”我說道,然后他就離開,我知道他肯定是回去整理儀容了。
如約,我們來到了最初相遇的地方,那條植滿梧桐的大道,現在尚是春夏相交之際,梧桐樹葉豐茂,綠意盎然。因已是畢業季了,除了考研保研的人外,許多人都忙于就業面試,所以這條以往喧鬧的梧桐大道,此刻卻是無人問津。
他整理好儀容裝束后,依舊如以往的陽光燦爛,我走了上去,像以往一樣挽住他的右臂,頭輕靠在他的肩上。
他對我說:“等我三年,三年后我會回到這里找你的”,我望著我們合在一起的手掌,輕聲說:“好,我等你”,我們一直走著,一步又一步的丈量著這所大學。
有些東西總是很奇妙,不需要用任何語言來表述,只是一個簡單的眼神、一個動作就夠了。后面的畢業典禮、畢業晚會,以及在這里的一系列活動,我們始終是一起出席,一起來觀賞。
在你準備要離開之時,你把你四年內所有的相片分成了兩份,一份留給我,另外一份留在你那里,你說:“當這兩份相片再次相逢時,就是我們彼此時光的重聚”,你也說:“這座城市承載了你的青春,也抒寫了我們的愛戀,所有用鏡頭記錄的時光,是不會消逝的,就像夜空的星辰始終在那里懸掛”。
后來你離開了,我也去了另外一座城市,我們依舊能保持著聯系,每個特殊的日子,你依舊會想起我,我也是一樣。當我離開你后,我才繼續尋找生活的意義,幾年的時間,足以改變許多人與事,可我依舊等著你。
剛邁出校園時,我還是青澀無知的,到如今經歷學習了許多,也逐漸懂得你了。你喜歡攝影是因為你害怕世事變化太快,你不能抓緊它們,怕它們剎那間消逝;你有輕微的潔癖和強迫癥,是因為你難以接受太多的改變,無法接納自己不適應的環境;你喜歡攀登高山,也是因為山河永固,即便是滄海桑田,你也不會目睹那些變化.
那時候我問你為什么會選擇這座城市,你沒有直接告訴我答案,后來,在離開你之后的第一個深秋,走在梧桐樹下時,我發覺我有一點懂了。直到今天,我再次回到這里,這個我們相遇的地方,我想我懂了,就和你當時選擇回到北方并約定今天的相遇一樣,也和你眼神深處埋藏的秘密一樣,我并不需要一個答案,我只是需要一個你,一個獨屬我們青春的回憶。
攜手青春-勿忘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