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年好像突然看開了,恍然發(fā)現(xiàn),其實在這個世界,沒有誰真正懂誰,別人不懂你,你也不懂別人。
你或許曾聽到別人充滿惋惜或同情地對你說:“我懂你這種感覺?!辈唬欢?,這世上根本沒有“感同身受”這回事,痛在我身上,你只是看著覺得痛,但你根本不知道,那到底有多痛。
想明白了這一點,其實也就不會那么在意別人的看法了。
年輕時特別害怕被誤解,恨不得向每一個去解釋,隨著年紀的增長才明白,其實旁人根本不在乎真相到底是什么,他們只相信自己認為的真相。
你得明白,其實每一個人都活得不容易,各人有各人的心酸,與其像個祥林嫂一樣到處找人訴說自己的不幸,倒不如爭起一口氣,活出自我。
這樣講或許有點太過悲觀,難道這世上真的沒有一個完全懂我們的人了嗎?我們的父母,我們的愛人,我們的子女,還有我們的朋友,我們的關系如此親密,難道不懂對方嗎?如果真的是這樣,那“伯牙絕弦”的故事豈不是成了一個笑話?
如果真的這樣想,其實有些狹隘了,我們曾經(jīng)最大限度地走進對方的內(nèi)心,他的一個眼神,一個動作,我們立刻能明白他的意思,這應該算得上“懂”了吧?這有多難得,伯牙早已明白,所以他才會在鐘子期去世后“破琴絕弦,終身不復鼓琴,以為世無足復為鼓琴者”。
我們在學《伯牙破琴》這篇課文時,曾在課堂上討論過一個問題,伯牙“終身不復鼓琴”到底值不值得。這當然沒有標準答案,大部分人都說值得,因為這世上已經(jīng)沒有知音了,不彈也罷。
那時候我也覺得值得,但有一天腦袋一抽,突然產(chǎn)生了一個陰暗的想法,如果伯牙和子期不是一年一會,如果子期沒有去世,也許,他們的友誼并不能維持太久。
我們試著回到那個場景,一個是頗負盛名的琴師,一個是默默無聞的樵夫,第一次相遇,伯牙正在鼓琴,突然弦斷,他心里一驚,背后卻突然響起掌聲。
他回頭,一個其貌不揚的樵夫沖他微笑致意,一開口便稱贊他的琴音美妙,而后又說出了伯牙的古琴的來歷。
伯牙心中震驚,只因古時就有一個傳說,認為琴弦斷是知音出現(xiàn)的征兆,來人莫非就是我的知音?于是二人相談甚歡,約定來年再敘。
可惜,第二年伯牙如約而至,卻不見子期,問過老翁才知,子期因病去世,臨死前讓家人將自己的墓碑立在他們相遇的江邊,這樣等伯牙再來時,他就可以再聽一聽伯牙彈琴了。
悲痛之下,伯牙破琴絕弦,決定再也不彈琴了。
但是,假如子期沒死呢?假如他們能夠朝夕相處一年時間呢?他們還會認定是彼此的知音嗎?當共同話題講完了,伯牙提起宴席的熱鬧,子期說起砍柴的辛苦,他們,還懂彼此嗎?
越想越心驚,也擔心會被讀者認為我褻瀆了伯牙子期的友情。其實沒有其他意思,不過是想表達,懂你的人,真的很少。
后半生,我不會再去尋求一個懂我的人,我懂我自己,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