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行的最后一天了,今天,遇到了兩個可愛的小老頭。
早上,在等巴士,迎面走來了兩個鶴發蒼蒼粉紅色的小老頭。
看到我,走在前面的小老頭開心地向我打起了招呼: 你好,女孩。你好么?
我心中不免泛起一陣失落。因為對于我這種大齡少女,我給自己的定位都是女士。
走在后面的小老頭不茍言笑地跟著前面笑嘻嘻的小老頭。
和我打招呼的小老頭很健談,和我說著他倆的旅程計劃,而另一個老頭則幾乎全程擺著白人特有的高冷臉,只是偶爾在前面老頭說到激動處時,兩人相視一笑。
我看著兩人這種默契的互動,我羨慕地說道: 你們感情一定很好吧。
沒想兩人互瞪一眼,健談小老頭漠然地說: 才不好,只是認識了50年而已。
我尷尬地回: 你們都一起旅行這么多次了,多少回憶額,還不好么?
兩個小老頭又是相視一笑,和我一直聊的小老頭說: 小姑娘,等你老了,你會發現,你會慢慢忘掉很多事。
我心想,這嘴硬的老頭兒。然后不服氣地指著撲克小老頭脖子上的單反道: 有照片為證呀。
小老頭哈哈一笑,說道:? 是呀,我時常疑惑地看著照片想,站我旁邊這死老頭到底是誰?
我聽了哈哈大笑,只見撲克臉小老頭又瞪了一眼健談小老頭。而這邊,則回應了他一個打趣的表情。
我知道,這是他們之間才有的默契小互動。
聊著聊著,車來了,小老頭們則保持著英倫紳士慣有的風度,禮貌地請我先上了車。
車上,小老頭們坐在前面的優先坐上,我坐在最后一排的最后一張座位上,默默地看著他們在前面繼續吵吵鬧鬧,怪好玩的。
坐這一趟車的人幾乎都前往碼頭,也就是最后一站。終點到了,最后一個下車的我,發現小老頭們居然在車外等著我,其實只不過為了和我說一聲: 祝我開心。
而我此時內心的感動,都回應在了笑容里。
在碼頭折騰了好一會兒才登上輪渡,船剛開,就聽見岸邊有人在叫我。一看,是兩個小老頭,他們朝我不停地揮著手。原來聲音來自撲克臉小老頭,此時的他,也不撲克了,激動的情緒讓原本粉紅的臉變成了正紅色。
原來,沉默的人,他并不沉默,只是他不善于言表。而你,只需要給他一些時間。而他,則會爆發出巨大的能量。
在天藍色的背景下,兩個紅彤彤的小老頭活像兩個生動的卡通人物,用力地揮著手。 而我的心也和天氣一樣,持續著升溫。我知道,這個溫度,可以持續好久好久。
而這一次也是我唯一一次沒有計劃的旅行。
來之前,聽說這邊公交很難等,所以也沒管太多,見了公交就上,坐到哪都看心情。看到喜歡的地方就停下,坐在那靜靜的看著,腦袋里什么都不想。想鬧了,就跟著人群亂逛。想靜了,就去偏僻的地方走。累了,就找一個沒人的海邊,倒下就睡,有時被太陽曬醒,有時被海浪打醒,有時,來了那么幾個不解風情的游人,吵吵鬧鬧的,也會醒。就這樣,混混沌沌過著這么些日子。
每天,看著海,看著天,看著它們一直漸變著各種道不清的藍。有時,有那么一瞬間,你也分不清,到底哪個是海,哪個是天。
海天本一線,看久了,便混沌了。生活也這樣,過久了,人就糊涂了。小孩時一眼便知誰是好人誰是壞人,而成年后,是非的界限卻變得逐漸模糊起來。什么是對?什么是錯?什么是黑?什么是白?什么是好?什么是壞?什么是成功?什么又是失敗?什么是喜歡?什么是愛?什么是道德?什么法律?誰是偉人?誰又是奸雄?
可能世界唯一界限明確的就是生與死了吧,但誰又能知道那可能只不過是人類未知領域的一部分?
所經歷的越多,人越成熟,而越成熟,人反而越糊涂,就是這么糊里糊涂的,也不知道什么時候起,身上背負的擔子卻越來越重。 這種沉重,海風能幫我帶走它么?陽光又能將它慢慢侵蝕么?
答案似乎又是標準的。之后,我想,我仍然將這么沉重又這么自由,這么拘束又這么灑脫,這么鬧又這么靜地,繼續矛盾著飄蕩,看似孑然一身,卻好像又總被一種無形的力量所牽引著。
也許很多東西,只有通過歲月的堆積,才能產生徹悟的質變吧。那些面露慈祥的老人也是因為時間帶給他們的質變才會有了鶴發童顏的快樂吧。但這種快樂與孩童快樂的本質又是不同的。前者是無知,后者是超然。
一些事情,想了也沒用,也許我老了,自然也就明白了,也許我天性愚鈍,一輩子也悟不清。
但今天遇到的那兩位小老頭,在他們臉上,都寫著,那些我不懂的東西,他們都懂了。
從我們遇見,已經過了14小時了。
你好,小老頭們。你們還好么?是否依舊在吵吵鬧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