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終于追上了我的朋友,他跑的可真快啊!就那兩根細小的棍子也能跑的如此之快,這讓我很驚訝呀!
我得回家。這是我現在唯一的想法,我已經出來快兩個星期了。那個兇悍的男人應該已經忘了我吧,他可是個兇悍的大人物。我想回家,但是我身上沒錢買回程車票。我給我的妻子打電話,還是沒人接聽。我想,他果然還是找到我家去了,只希望他不會為難那個善解人意的女人,和那個愛哭鬼。哎,我就擔心我家那小子會一直哭,會惹得那個兇悍的男人更加生氣。那可是一個沒有感覺的人啊,搞不好還是沒有感情的人。這可太可怕了。
我的朋友跟我說,“我在上海還有一些親戚,沒準我們還能借上一點錢周轉一下生活。我餓壞了。”他的話讓我看到了希望,我再也不會喜歡餓肚子的感覺了,而且上海的蚊蠅非常不友好。我受夠了。“你這個長得像人的——算了,你怎么不早說?”我生氣的說,如果他早些說,或許我就不會看見那天蜈蚣一樣刀疤。我最近晚上總會夢見那條刀疤,以及那個看起來很友善的瘦小的小老頭猙獰的面目。這讓我本就不好的睡眠更加難以入睡了。我累壞了。
“你沒問呀!”他說。我們花上身上僅有的一點錢,叫了一輛車去他親戚家。目的地離這有點遠,以至于我們唯一的糧食肯定還不夠用。我們看著計價器轉的溜溜得快,已經早早的超過一百塊了。我給我的朋友發短信:下車我們就跑,你不是很快嗎。他回復,好。終于到了,計價器顯示一百六十三元。我邊做掏錢包的動作,邊朝我朋友剛下車,門還是開的那一邊移動。然后突然一蹦,跳下車就跑。我們跑得很快,一下子就躲過了那司機的視線。我們閉著眼睛跑了十來分鐘,然后在一個沒有陽光照射的角落換氣。“太刺激了。”我們在哪兒等了半個小時,確定外面沒有任何動靜,我們才出來。
我的朋友成功的借到了一千塊錢,我很高興。因為我終于可以吃飽飯了,也可以買一張票回家了。那個兇悍的男人一定想不到,我跑出來避風頭,最后會又跑回家。我當然不會回家。我們在路邊的一個小飯館里吃飯,我那么可真的餓壞了。我們吃了很多碗飯,就連最初對我們笑臉相迎的服務員也變了臉色。我想,她一定在想:那兩個人是逃犯嗎?還是從沒吃過飯?她猜對了,我們確實是逃出來的。結賬的時候,她要收我們一百二十塊。但我計算過,我們只點了九十多一點的菜,而且她曾說過:我們這飯不要花錢。我的朋友不樂意了,畢竟這是花他的錢,他借來的,還要還上的錢。“我們只是點了九十多點的菜,而且你還說過這兒的飯不花錢。你現在在欺騙消費者,嚴重性你知道嗎?”他的話嚇哭了服務員,最終我們花了九十塊錢就吃了個打底飽。這是件多么該值得慶祝的事情呀!
我們買了當晚回程的車牌,浩浩蕩蕩的回家了。我們在臨晨的時候到達我們當地的火車站,我終于有了一種歸屬感,還是家里好啊!我在他家里睡得美美的一覺,這是我這些天最舒服的一次。我也從未感覺到睡覺是一件如此舒服的事情,雖然他還是磨牙,發出轉磨臺時的難聽的聲音。但在此時也不是那么難以接受。
他的房子是間舊房,時光毫不留情地在這里兒帶走了許多新鮮玩意兒。電視機是舊的,電冰箱是舊的,電吹風扇也是舊的,沙發、床鋪,觸目可及了,除了一些看起來有些新的汽車雜志,所有的東西都是舊的。這間房子除了能遮遮小微風,擋擋小雨點,其余的都不能干。有些玻璃碎了,就用舊汽車雜志擋著。廚房里什么都沒有,這個讓還餓著肚子的我很不滿。我認識他一年多,這是第一次來他家做客。恩,也算不上做客,避難來了。
“快起來,你這個懶豬。我要餓死啦!”我踹他,他還在酣睡。如果他家的床同上海的旅店的一樣大的話,我也會就此酣睡下去。但昨夜在睡夢之中爭搶床上僅有的地盤兒是我耗盡了體力,我現在精疲力竭了。我需要食物來補充我今天所需,因為我今天還有一件大事要做。我要回家探探風,我的妻子孩子是否安全?我真的很擔心呀!“蠢豬,你只會睡覺嗎?”我想到我目前像流浪狗一樣,四處奔波逃離的遭遇,都是他一手造成的,我的氣就不打一處來。我站在床上,狠狠的踹了他幾腳,直到我的腳開始隱隱作痛才罷休。他因為遭了無妄之災,還摸不清我這無名之火從哪兒燒起來的。“你干什么?地獄的小鬼。你做什么?”他大喊大叫,這話就像興奮劑,讓我更加興奮有力。我的心情終于稍加平復了一些,但我感到我的肚子更餓了。“趕緊去給我買吃食,我餓了。而且我現在身無分文。”
我在他家破爛的浴室里洗了澡,斷斷續續的水讓我很不痛快,于是我拆了他家的水龍頭。吃完早飯,我找他要了一副眼鏡以及一頂棒球帽,還要了些打車錢。我打算回家看一下,妻子孩子怎么樣了呢。我在離家還有一站路的時候下了車,接著公共電話亭給家里打了電話,沒人接。家里沒人,我想。太好了,意思就是說我可以回家了。但我的孩子妻子呢?他們怎么不在家?哦,現在他們正上班或者上學吧!沒事的,沒事的。我這么安慰自己,這很有效,我好多了。我想像小偷一樣溜進家,看看情況。隔壁鄰居以為我真是小偷,準備打電話報警呢,無奈之下我亮出了我的身份。
“小劉,你怎么這樣?這些天沒見著你。”鄰居老伯問。他是個和藹可親的小老頭,不知道為什么,我突然又想到了那個包工頭,以及給我印象最深的二十厘米長,跟蜈蚣很相似的刀疤。我當初真的幸虧沒搶那小老頭的白花花的饅頭,他會砍死我的。就像他年輕時候別人砍他一樣砍我。真慶幸啊!
“我出了趟遠門,有些事兒。”我說,“對了,福伯,我不在家這些天,家里沒出啥亂子沒有。”我問他,這個和藹的老伯可不會撒謊。
“沒事,能有啥事?咱么這這么偏,還能出啥大事不成。這些天最大的事,你家小子被狗給咬了。”他笑呵呵地說。
“那就好,那就好。”我長嘆一口氣,看來還是我多心了。那個兇狠的男人么看見我,或者說他就不把我放在眼里,這可感情好。
“是你家小子被狗咬了,那還好?”
“哦,哦。太糟糕了,我要好好補養他。”我說,然后正大光明的進了家門。家里還是老樣子,沒變。回家真好啊!此時還是上午十一點,老婆孩子得到下午五點多才能回家呢!兒子被狗咬了,難道他不會咬回來嗎?我不正是這么教他的嗎。不過還是得補補,現在還早,我要去準備一桌豐盛的晚餐慶祝一下。
當我正籌劃著做什么好吃的時候,門鈴響了。這可嚇壞我了,我的腿都不聽使喚的往主臥跑。但我意識到沒什么好怕的,這些天不正是什么都沒發生嗎?我可以透過貓眼看看是誰。如果不是那個兇悍的男人,那感情最好;如果是,我馬上從陽臺上跳下去,反正我這不高。廚房不是還有幾把我上個月新買的菜刀嗎。我可以做幾條蜈蚣,只要我鼓起勇氣。那沒什么難的,不是嗎?我慢慢地往們那里走,我很擔心門會突然被撞開,那個時候我可就真的束手無策了。所以我跑到廚房拿了一把我認為是最鋒利的菜刀,壯膽防身。我慢慢走到房門,透過貓眼,我什么都看不見,那里被擋住了,這個時候我才想起來,過年的時候貼的福字還沒撕下來呢。我真的是太后悔了。當我在猶豫要不要開門,最終還是不開門的時候。福伯的聲音傳了進來。他問我在不在。“有啥事?”我問。
“你嬸嬸邀你上家里吃飯,這不你剛回嗎。”福伯說。我頓時松了一口氣,我提著菜刀開門,這著實嚇到了那個和藹可親的小老頭。“哎喲,駭死我了。你這是弄啥?”
“我準備做好吃的。”
“你先上我家吃頓飯,嬸嬸崔得慌。”嬸嬸是個老好人,在我們這一片聲名很好,平時待人都是和和氣氣的,所以我們做晚輩的都很尊敬她。
“謝嬸的好意,不去了。我回來時吃過了。”
我決定給妻子兒子煲個雞湯,我是太虧欠他們娘兩了。我在家里找到了一些錢,就打車去了農貿市場。這里亂的很,是一個不錯的娛樂場所。我家日常買菜,都是我主動提出去買的,因為這里是這個城市里最吸引我的地方。我喜歡矛盾,但卻不喜歡矛盾發生在我身上,這就得犧牲其他人為我創造樂趣。但我又是個和平主義者,我不可能自己去攪和別人,所以農貿市場就是個很不錯的場所。這里時時刻刻都有可能發生沖突,因為矛盾在這里是最常見的。
我可沒打算早早地買完菜就回家,難得放松一下,我得在場子里閑逛。這里可真是好地方呀,魚龍混雜著,沒有哪里比這更加適合滋生矛盾了,再也沒有了。好比如說,就這地上現在正流淌的黑泥水,如果濺在人家高檔的皮鞋,或者說剛擦完發亮的皮鞋上,那就是一場戰爭啊。又好比如現在空氣很渾濁,要是誰不經意間放了個又臭又響的屁,所有人都會仇視他,如果他也是個暴脾氣,那就更加棒了。可誰會想到呢?地上的黑泥水到處都是,可就獨獨不見高檔的,或者剛擦得锃亮的皮鞋。這兒的空氣真的渾濁,但也沒幾個人去在意誰放了屁。除非那個人特意把屁放在另一個人賣的菜上,誰會這么么無聊呀!我真是太無聊,迷迷糊糊都想睡覺了。今兒個運道沒交好,準是這樣的,不然,我就不會想睡覺打呼嚕了。我想。哎呀!可憐的剛換的皮鞋,已經面目全非了。
我買好了食材,就準備往回走。今兒真的沒交上好運,什么都沒有。就我手上的一只待宰等死的老母雞,還有就是一些稀里糊涂的食材。哎呀,沒交上好運啊!我都快睡著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