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陽臺上有一株菠蘿,我養了有大概兩年。
說它是菠蘿,其實也不盡然。在百果園的貨架上,它的品名是“臺灣鳳梨”。從物種上來講,鳳梨與菠蘿是同一物種,只是不同地區叫法不同。鳳梨是菠蘿,菠蘿也是鳳梨。
不過,在另一個貨架上,品名標著“菠蘿”的,價格就便宜了一半。不同名字對應不同價格,大概是水果店的一貫營銷手段。
對她來講,相比于菠蘿,吃鳳梨可以省去一道工序,不用加鹽水泡,削皮后就可以直接吃了,味道與鹽水泡過的菠蘿一致。出于這一點,我和她每年夏天買的鳳梨總多于菠蘿。
我生態學專業畢業,大學四年基本上都在與可以吃的植物打交道,我仍舊習慣于叫它“菠蘿”。
在買菠蘿的那天,我恰巧想起網上的一篇種菠蘿攻略。我和她商量了下,就讓店員把切掉的菠蘿頂部部分一起打包帶回去。我還想說不定兩年后可以吃到自己種的菠蘿。
吃自己種的水果,是自小就有的念想。在那些年里,我先后種了西瓜、橘子、柚子、菠蘿蜜。其中,種的次數最多的橘子和柚子,前后種了六七次。有在花盆里種過,也有在老家院子里種過。
菠蘿蜜是我來到深圳后才開始種的。它是深圳公園和人行道的常見綠植,每年仲夏,每株樹上都會掛幾顆。它的大小與榴蓮一般,每次從底下走過時,我都會擔心因此被砸了腦袋。有幾次我盯準了一顆,算好時辰,到月黑風高夜,正準備爬樹時卻發現已經被人先下手了。為此,在種菠蘿后的第三個月,就自己種起了菠蘿蜜
至于西瓜,一次是小時種在玻璃陽臺,種了三四個月,枝葉繁茂,甚至開了花,結了個小果。但因為當時是用碟子大小的碗種的,難以蓄水,烈日經過玻璃再照射進來尤為猛烈,我訪了趟親戚回來后,西瓜就枯死了。
另一次就是種菠蘿前一個月。因為有了前一次的經驗,這次特意用了大花盆,在養護上也精細了許多。一個夏天枝葉就蓋了大半個陽臺。但因為從未施過肥,后來患了缺素癥,枝葉日枯似一日,再不回來。
在西瓜枯死的那個月,我的菠蘿發了八九條根,剛好可以從玻璃瓶移植到盆里。我把西瓜鏟了,那些枯死的枝葉連同日常的生活垃圾,如水果皮、豬骨頭、蛋殼等,一并埋在了盆底下,充當養料。
菠蘿進土后,長得尤為迅速。過去種在玻璃瓶,一兩周才會發新葉和新根,現在幾乎是日長一寸,秋天時已經有行李箱大小。到了冬天,就停止生長了。
我以為是冬眠,想著來年春天還會繼續長。但春雨來時,菠蘿還是不見有動靜。那幾個月只是不停地冒新葉換舊葉,我想大概是開始醞釀生長菠蘿了吧。
有了這個念頭后,我開始留意給它補充營養物質。日常喝剩的牛奶、茶葉渣都會用來當肥料。夏天晚上,喝不下的啤酒,也會拿來澆菠蘿。我們還嘗試用了兩個已經破裂的鴿子蛋來充當肥料。
中間搬了一次家。原計劃想著把菠蘿蜜當成盆景來養,但照看了一年后,只發了兩片碩大的葉子,像禿頭一樣,就沒有帶走,連同其他幾株植物,一起留在了舊陽臺。
帶走菠蘿的時候,它已經成型有個把月了,行李箱也只有它的一半大小了。新家的陽臺寬度只有過去的一半大小,菠蘿的葉子無法舒展開,一個月就折了兩三根。
跟菠蘿一樣不適應新環境的,還有她。過去菠蘿放陽臺角落,枝葉可以穿過護欄,與她晾衣服時兩不相干。新家的陽臺欄桿放不下大株植物,只能放在地上,她每次晾衣服時,菠蘿都會與爭地盤,她的腳被劃傷了多次。對于此,菠蘿的地盤只能越變越小,葉子折了一根又一根。
到今年,搬新家一年半,菠蘿也養了兩年了。從過去巴掌大的小蘿卜頭,轉眼就長大到了兩個行李箱大小,遠遠看去,近乎于菠蘿妖。立在陽臺角落,大有一夫當關萬夫莫敵的架勢。
不過即便如此,它何時結小菠蘿依然沒個影。一年前秋雨瑟瑟,想著來年春天怕是會有苗頭。但一年過去絲毫不見動靜。我只好繼續拖著,說下年夏天十有八九會結。但真到夏天,那菠蘿依然穩如泰山。皇帝不急太監急。
再過半年,想是又要搬家,到時候恐怕沒有更好的理由能帶它一起走了。我只好在朋友圈發了領養通知,半小時后朋友認領了。送別時間是今晚9點。
養了兩年的菠蘿,或許明年、后年就結小菠蘿了,也或許永遠不會結。但不管后來怎樣,再也看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