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魅魄魁,四鬼齊聚,一笑二哭三愁四了,擺滅天大陣;琴瑟琵琶,八王共賞,八弦七律六聲五音,擋狼嚎鬼啼!”? ……
今日清明,果真被杜牧他老人家給說中了“清明時節雨紛紛”,斷沒斷魂我不知道,但我看得出來,前來掃墓的人都是心懷虔誠。祭祖祭祖,大家來祭拜祖先,請求祖先保佑家門興旺,也對所逝去的人的寄托著一份思念。
為了避開掃墓高峰,全家都起了個大早。從小到大,我其實沒去掃過幾次墓。以前要上學家人不帶我去,工作以后去的次數也屈指可數。以前是排斥,現在更多的是想給黃土地底下的親人帶來一絲溫暖,其實他們也怕被遺忘。
我的老太要是能活到現在也該一百了,她在我六年級的時候離開了。從我出生到會走路都是老太帶的我,雖說我已經沒有印象了,可是大人們總會提起,我便知道了。從我記事起,我的老太一直是拄雙拐的,腿是斷了的。小時候,我和爺爺奶奶住在平房,老太住在一個小房間。我依然記得老太的房間。一張桌子、一張床、一個方凳、一個衣柜,衣柜上還有一個價值不菲的實木箱子。為什么說它價值不菲,因為這箱子現在還在我奶奶家放著,一點沒褪色沒生蟲。整個房間充斥著濃濃的老人味,被子衣服上都是,還夾雜著一絲整日照不進陽光的陰暗潮濕味兒。那時候老太年事已高,起床第一件事就是洗洗她的假牙再放進嘴巴里,奶奶會把做好的飯端給老太。我沒事就會躥到老太的小房間里,坐在她床上晃著腿,看老太洗假牙然后在旁邊嘎嘎嘎的笑,老太看到我在笑也露出了標準的豁牙老太太的微笑,我一看笑的便更開心了。
搬家是在零四年,老太被送去了敬老院,從那兒以后見到老太的次數就越來越少。有幾次,我跟著奶奶去看老太。房間大了,有陽光,多了兩把藤椅,唯一不變的是那滿屋的老人味,而老太依舊在刷她的假牙。隨著時間的推移,我慢慢長大,見老太的次數也越來越少,最后一次便是在她的葬禮。
那時的我已經快小學畢業了,突然接到這個消息,我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面對這樣的事情,那時候的我對親人離世這件事并不敏感。現在想來,那時候的我也真是心大,什么都不懂,只是奶奶一直圍著老太的棺材哭。三天后,老太火化。那是我第一次知道原來人死后會變成一堆骨灰。原來,老太是真的離開了……坐著火葬場的車來到墓地,一路上,爸爸媽媽哭,奶奶哭,以前我不懂他們為什么會哭,長大以后,才明白這種痛只有至親至愛的人才會懂,他們失去的是親人,隨之逝去還有那一份愛。
“快給老太鞠躬吧”思緒被姑姑的一聲催促喊了回來。爺爺奶奶先鞠躬,姑姑姑父再鞠,最后是我。姑姑還小聲提醒我要鞠四下。我還問她為什要鞠四下,她說人三鬼四,對死者的尊重。我發現這里面的學問還是不少的。在給老太燒紙的時候,我看了周圍的墓碑,每個碑都不一樣。每個碑上都有門簾,有的門簾都褪色了,這說明,這家已經很久沒有來看望過這位親人了,我一個旁觀者看了都很心寒,更不要說已故的親人們了。而有的碑上沒有花,沒有門簾,沒有燒紙,除了碑上的字,其他什么都沒有,就能看出來這家人是不是有心人了。
被煙熏的睜不開眼,我便轉過了頭去。一轉眼,我看見一座散落著石碑,而爺爺正背對著大家望著遠處的空地不知在想些什么,我走上前去:“這碑怎么散著的啊。”此時,爺爺轉過身來,不知是煙熏的還是想到了已逝人,眼眶里已經濕潤,看了看我,看了看遠方說:“這碑被人買下來但還沒搭好,才會這樣散著的。”原來如此。其實爺爺的老家不在本地,逝人的墓也不在這里,爺爺每到清明就會在路邊燒紙,也算是寄托了祖上人的一種思念吧。
當我們燒完紙準備回去了的時候,又有一群一群的人前來掃墓。一些歲數大的人,有些已經腿腳不便要在別人的攙扶下行走。盡管這樣,他們還是來了。來看看曾經最愛的家人,給地下的家人帶來寬慰,讓他們知道,就算離開,也有人記得他們,他們在九泉之下,也好安心。
我不禁想到了我的爺爺奶奶,他們早已過了耄耋之年,卻還在為我們這個大家庭操持者。相比較爸爸媽媽,我和爺爺奶奶更親近一些。他們歲數大了,我想一直陪在他們身邊,就像小時候一樣,好玩好吃的給我,好看好用的給我。現在,我就希望爺爺奶奶能夠身體健康,只要健健康康的,其他什么都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