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葉況
葉況,有八塊腹肌的教書匠。
個人公眾號:喜樂青年
陳清打來電話的時候,我正在路邊的面館吃面。她說她要回湖南老家結(jié)婚了,言語里面滿是藏不住的興奮。
這個在大城市單槍匹馬,橫沖直撞的姑娘,終于決定卸下一身的盔甲,回到家鄉(xiāng)小城,過一種閑適安寧的生活。
“謝謝你在我最困難的時候,給我那么多的鼓勵。”
“你最應(yīng)該感謝的是自己,不是嗎?”我笑笑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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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身北漂是一種什么樣的體驗?zāi)兀?br>
早上6點起床,晚上11點回家,一心撲在工作上,卻發(fā)現(xiàn)賺的錢,除掉生活開支,依然不夠交房租。
獨自面對老板的責罵,同事之間的勾心斗角,以及永遠也伺候不好的甲方爸爸,受了委屈也只能憋在心里。
常常熬夜加班到凌晨,看著城市的燈火輝煌,卻發(fā)現(xiàn)沒有一盞是為自己留的?;氐郊?,關(guān)上門,瞬間就被寂寞籠罩。
累到無力的時候打電話回家,本想尋求安慰,卻迎來的卻是父母的一通數(shù)落與催婚。
這些陳清都遇到過。
陳清讀完研后,直奔北京。這個膚白貌美的姑娘向往的是大城市的碩大,寬容,公平。
她想要在這個高樓林立,容得下自己靈魂的城市里,打拼出一丁點立足之地。也只有在大城市,她才能過上自己理想的生活:有機會見到自己心儀已久的作家,在周末聽一場又一場的講座,看一場又一場的演唱會。
可來北京半年了,她每天日出之前進公司,日落之后才離開,別說演唱會,連北京的太陽,她都沒有怎么見到過!
周六通常要加班,周日基本上都是用來睡覺,一周復一周,似乎看不到頭。
累到不行的時候,她也會想,自己離家千里,孤身北上,到底值不值?
是什么理由能讓自己拋開一切,在最青春美好的年紀里面,獨自在一個陌生的城市打拼?有什么東西能讓自己錯過每天的日出,日落,錯過跟男朋友牽手逛街,每天打起精神面對著冰冷的數(shù)據(jù)和百般刁難的客戶?
想著想著她就不想了,太累了,還是早點睡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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職場絕對不是一個友善的地方,至少對剛工作的年輕人來說不是。業(yè)績壓力,能力考核,各種錯綜復雜的人際關(guān)系,讓剛?cè)肼殘鲫惽宄3J置δ_亂。
工作上的累還算是小事,咬咬牙也能克服??缮眢w上的病痛,卻讓陳清措手不及。
來北京的第八個月,陳清生了一場不大不小的病,她得了急性闌尾炎,需要手術(shù)。
孤身在外的人,其實最怕生病。小病沒人當回事,大病往往會讓家人求助,可不大不小的病,就只能自己硬扛。
在這個離家千里的城市,沒有家人和朋友的陪伴。陳清跟公司請了個假后,自己一個人在醫(yī)院做手術(shù)。
陳清笑著說:“一個人做手術(shù)其實也還好,躺在手術(shù)臺上能讓自己想清楚很多問題?!?br>
“以前覺得找個男朋友能為自己遮風擋雨,分擔生活的苦難。可當自己簽完字,躺在手術(shù)臺上,聽著手術(shù)刀劃過自己皮肉的時候,突然明白過來:這個世界上最靠得住的人,往往還是自己。也不怪男友不懂得關(guān)心自己,可異地戀,真的是遠水救不了近火,我理解他!”
人在遭受病痛的時候,總能想清楚很多問題。
那一刻陳清意識到了健康的重要,朋友的可貴,她意識到了要是守在父母身邊也挺好的,至少彼此能有個照應(yīng)。
躺在病床上,看著同室的病友有看望,有人陪伴,心里確實挺難受的。也想過給朋友家人打電話,只是他們都遠在千里,就算他們愿意過來,自己也于心不忍。
也就在那個時候,陳清偶然間關(guān)注了我的公眾號,加了我微信,說起了她的故事。
人最大的不容易,往往不是生活太難,而是無人可依靠,所有的問題都得自己解決。陳清知道不能讓自己沉溺在自怨自艾的情緒中,她想快點恢復,她要掙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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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息了一周后,陳清回到公司上班。
剛進辦公室,大家都以一種異樣的眼神看著她,似嘲笑,似恍然大悟,也有人指指點點,竊竊私語,氛圍有點不尋常。
同事偷偷問陳清:身體好點了嗎?公司有個謠傳,說這幾天你請假去打胎去了。
什么!?
那幾個字真的有如晴天霹靂。
自己明明去做了個闌尾手術(shù),卻被謠傳去打胎去了。
“誰說的?”
同事?lián)u搖頭!
生活的無理之處就在于,你覺得受傷了,生活會給你一顆糖來安慰一下你,結(jié)果它只是又不輕不重的在你身上加了一刀。
陳清拼命告訴自己要冷靜,不能慌亂。這個時候保持沉默是最好的選擇,氣急敗壞地爭辯反倒會讓自己亂了陣腳。
碰到這種事情,要說不難過,肯定是騙人的,但更多的應(yīng)該還是委屈,無緣無故地遭受流言蜚語,卻找不到地方訴說。
“這個世界真的很滑稽,有人拼命地追求存在感,卻始終沒法讓旁人多看一眼,而自己明明什么都沒做,在別人口中卻有了狗血的劇情?!?br>
一位關(guān)系不錯的男同事偷偷地告訴陳清:傳出這個謠言的,正是陳清的上司!
還有什么能比這個更荒唐的嗎?
自己明明跟上司說的是:自己身體不舒服,要去醫(yī)院做個小手術(shù),怎么在上司口中就變成了打胎!
陳清的上司叫王姐,40多歲,單身,有一個兒子在外地上大學。王姐平日話不多,看不出什么喜好。
在一個以男性為主導的職場里面,一位女性要爬到高位實屬不易,要么能力出眾,要么身段出眾,要么手段出眾。
王姐對陳清談不上好,也談不上壞,沒有多一點的關(guān)心和照顧,當然也沒有刻意的為難和敵意。
后來有人告訴陳清,上司王姐表面上不動聲色,暗地里卻總喜歡玩些手段,欺負下無依無靠的新員工。
陳清對王姐保持一種恰到好處的尊重,不過分親近,也不疏遠,就連王姐幾次給自己介紹對象時,陳清也以男朋友在外地為由禮貌地回絕了。
陳清曾以為,在職場上,只要不得罪人,別人也不會為難你,可后來才發(fā)現(xiàn)自己錯的離譜。
這個世界上,有的人的用心真如深淵般不可預(yù)測,你待之以善良尊重,她卻回報給你刀槍劍戟。
陳清跟我說:“認真考慮下,覺得自己在公司是呆不下去了,可讓自己灰頭土臉地走,又實在咽不下這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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辦好辭職手續(xù)的那天,陳清去了一趟王姐的辦公室。
“王姐,我請了幾天假,只是去做了個闌尾炎手術(shù)!”
上司沒有接話。
“在你手下工作,我學到了很多。我終于明白,像你這樣的人,天生就是婊子,注定孤獨一生,活該被人拋棄。我覺得你所做的壞事,都會報應(yīng)到你兒子身上!”
說完,瀟灑地摔門而去!
陳清把這段話錄下來了,在離開公司之前,發(fā)到了工作群里面。沒過幾分鐘,她就毫無意外地被踢出群了!
回到出租屋的那一刻,陳清覺得有點怕,但又覺得有種前所未有的痛快。
江湖險惡,隨時可能受傷,即使受傷,也要傷的堂堂正正。
想想工作還沒有著落,身體也沒有恢復,一大堆賬單如影隨形,心里就煩悶不已,可自己就是受不了這個窩囊氣。
自己那么小心地活著,生怕得罪了人,可依然過得不怎么樣,委屈自己,終換不來生活的厚待。
似乎所有人勸你忍耐,勸你不要沖動,年輕的姑娘就應(yīng)該受點委屈,不管得到什么待遇,你都得順從。
去它的忍耐,去它的順從!此處不留人,總有留人處,大不了收拾包裹,灰溜溜回家結(jié)婚。
后來的陳清找到工作了,還是一樣的手忙腳亂,入不敷出,可自己心里舒坦多了。
我跟陳清的聯(lián)系日漸疏遠,我只是那個她在郁悶失落時刻的一個陌生傾聽者而已。
那又何妨呢!
我始終覺得人生漫漫,塵世溫暖,即使是一個陌生人的微不足道的善意與傾聽,也能給不愿忍受委屈的你,帶來少許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