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鄉的冬,一切如常的寂靜。簡單的夜,沒有城市的喧囂和燈紅酒綠地炫染,偶爾聽到幾聲歡聲笑語和“汪汪”地狗叫。
坐在窗幔邊自飲,一杯清水映出幾枝盆栽翠翠地綠影,在月光下輕輕地顫動。
“這綠色的生機,是不是也會凋零”?
我把不解和疑惑,題在月光的凝眸里,月似乎沒懂意思,依然步履姍姍。
我可以鎖住我的筆,暫不描繪塵世間春夏秋冬的美好,為什么總鎖不住愛與憂傷?
是多愁善感嗎?不然為什么總想把落瓣輕輕捧起,裝進“心籃”?即使一朵花的離別,也能碰疼我骨子里的柔軟。
前幾天讀余秋雨的文章《門孔》,著實讓我痛徹心扉。謝晉的兒子阿四,每天用癡癡地“等”,守望著簡簡單單地“情”,眉毛被圓圓小小的“貓眼”邊磨的稀稀疏疏,只為父親捧上一雙拖鞋,這是一曲多么偉大而又平凡地親子贊歌!
在文章最后,有一個令人心酸的細節:阿四透過門孔,看來往吊唁的人群,在白花的世界里,他為父親擺好鞋,等侍著親人的歸來……
我淚眼婆娑,難道這就是生死離別的感傷?傻傻的阿四哪知道,這漫長的等可是遙遙無期的,他的等讓人心碎心痛!
作家楊降,八十八歲那年,深藏著失去獨女的痛苦,在老伴錢鐘書的耳邊說“你放心地走吧,家里還有我呢”!她用這兩句愛的詩行,吟誦著一個女強人的自信與擔當。雖然只有十二個不起眼的小字,卻落地有聲,清脆鏗鏘!
難道,就真舍得讓他走嗎?她曾在《我們仨》這篇文章里,描寫她對老伴的思念之情。
她寫道
——
我曾做過一個小夢,怪他一聲不響地忽然走了。他現在故意慢慢走,讓我一程一程送,盡量多聚聚,把一個小夢拉成一個萬里長夢。這我愿意。送一程,說一聲再見,又能見到一面。離別拉得長,是增加痛苦還是減少痛苦呢?我算不清。但是我陪他走的愈遠,愈怕從此不見。
南都記者過國亮,身患肝癌,坐船從香港返回,還想幫妻子背行李,并安慰說;“別哭,還在呢”……
這平淡無奇的話語里,沁著多少滿滿地愛?!
“離別”這個詞太過于沉重!沉的讓人扛不起來。
有時我問自己,假若我的親人離我先去,我會說些什么呢?當我哭著把楊絳的囑托讀給老伴聽的時候,我已是泣不成聲。
但隨之而來的是——強笑著:“我也會把這段話低語你耳邊,即便是你的腮邊沾滿我長長地鼻涕或澀澀的淚滴……”
離別是痛苦的,又是人生不得不面對的。到現在也不知,我是不是欣然接受了它?
心很矛盾很迷茫,我拒絕著那一天的剎那而至,又迎接著那一天的翩翩到來!
有時我也獨自瞎想——假如有一天身邊的親人離我先去,我會不會像個孩子似的失控,大哭或大鬧?假如我像過國亮那樣,即將離開這個世界,我會不會坦然地對親人們說“別哭,還在呢”?
忘記了是聽誰說過這樣一段話:“人一生中有兩次大事要認認真真地對待,那就是——結婚和死亡”。
我基本上也認同此建議。
潔白的婚紗體面地披在自尊自愛的身體上,伴著幸福的暢想,開始了漫長的奔波之路,這是人人所追求的目標。
至于怎樣走過這蹉跎地歲月,就看你是否掌正了那輪光陰的舵把,一直乘風破浪,勇往之前!
在那個貧窮的年代,我雖沒披上潔白婚紗,但是,簡單的一身條絨,也足以把少女的純情帶進了我認為很幸福很美滿的“圍城”里。
盡管偶爾也有想沖出城門的欲望,但那縷縷升騰地“情”火,總能燃出赤紅赤紅地愛戀!那顆愛情的結晶也永遠閃爍著剔透剔透們光輝……!
我甘心情愿意地讓那團婚姻的熾火,燒白了銀絲,鑄就了皺紋。也義無反顧地將那顆愛的結晶捧在掌心,攥緊!并藏于心中!
楓葉的離去,不是風的誘惑,也不是樹的不挽留。而是持一腔厚重滿足的心境,鋪滿一地豁達的楓紅。
我愛雨后楓葉的黃色,更愛霜打楓葉后的紅色!紅的是那樣的純粹!不帶一絲生命將近的悲涼!
正如人生,不經風霜,怎知心的顏色?不經風霜,怎知緣的深淺?不經風霜,誰知誰的情重?不經風霜,誰是相依為命、夕陽西下并肩相扶的人?
我已縫好與親人離別的“嫁衣”,是自己喜歡的顏色,里子是純棉的。我不想被推進熔爐后,任那無情的大火撕扯我惜愛的皮肉。但愿我一生幸福的或坎坷的經歷,被綿綿柔柔的親情包裹……
喵喵……喵……,小花貓噌的躥到我腿上,它似乎也懂得我的感傷,兩只眼睛不住地打量著我的眼神……
好像在問:“與親人的離別,你準備好了嗎”……?
是啊,我也問自己——“準備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