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參加#川理情?我的大學故事#活動，本人承諾，文章內容均為原創，且未在其他平臺發布過。
? ? ? ? 風煙俱凈，叢林幽渺，獨自穿行在羊腸小道間，輕盈跳躍，哼著不著調的小曲兒。微風吹過耳畔，陽光悄然灑在枝頭，投下斑駁光影，我踩著星星，朝著前方的路奔去。一路上，白云掠過發梢，飛鳥停在肩頭歡歌笑語，花香襲上鼻腔，融入干涸的肌膚。翩翩飛舞的蝴蝶，五彩斑斕，輕柔多情，在花間飛舞，用明亮的眼睛看著我，我低下頭，不再看。
? ? ? ? 可惜，告別是躲不開的，我終究離開了蝴蝶環繞的花圃，繼續奔跑，看見毛茸茸的蒲公英撐著她們的小傘與風曖昧。走過這一處風景，便聽見潺潺的流水聲嘩啦啦流進我心里，掬一把甘涼的泉水淋濕撲滿塵埃的頭發、臉頰、脖頸、手臂。就這樣在水中舒展酸痛的身體，抬頭望天，蔚藍色的模樣，一片祥和。松軟的泥土，錯落有致的鵝卵石，深淺不一的水洼，高低橫斜的松柏，各色奇花異草，以及在陰涼地小憩的動物。林間生活就是這樣簡單，卻也止于懷想。?
? ? ? ? 腦海里翻涌的畫面仍是兒時的模樣，而我，就這樣，走失在故園的夢里……
? ? ? ? 一個人漫步黃嶺，聽著歌，踩著溫柔的步子，走向叢林深處。望著同樣茂密的山林，油然而生一股親切感。因途中不慎驚擾了你儂我儂的“鴛鴦”，以及在枝頭歇息的鳥雀，我不得不更溫柔地走。
? ? ? ? 來到荷花池旁，一排排低矮的復古氣息濃厚的紅磚房，老式的木窗，輕輕一推就發出“吱呀”聲，迎面撲來陳舊的霉味，手上也殘留了奇形怪狀的蛛網。白天的時候，偶爾有一束光穿過歲月的鴻溝，悄悄溜進來擁抱滿室的塵埃。不曾想驚動了紫薇花旁假寐的飛鳥，它抖抖翅膀，去到別的地方，而陽光仍舊隔著塵埃說我來了。
? ? ? ? 房間里的擺設很簡單，小時候見過的桌椅板凳，上世紀的教學設備，已退出歷史舞臺的實驗器具……都安靜地躺在這里，告訴我，曾經存在過的，朝夕相處的，終會被時光掩埋，多年以后，誰也不知道站在自己面前沉默的人是誰，而自己，又是誰。
? ? ? ? 腦海里不停翻滾著洶涌的思緒，以至于忘了天黑，樹林靜的可怕，偶有一盞昏黃的路燈照拂著腳下方寸之地。我走到燈光形成的圓圈里，看著黑色的影子隨著自己的節拍舞動。夜色里跳躍的精靈穿行在無聲的叢林間，它歡笑，它奔跑，它用力甩掉一身的煩惱，大聲說我很快樂，然后，一起疲鬧、瘋玩、汗流浹背，仰躺在枯葉滿地的青石板上，看著墨瞳般深邃無垠的天空，冥想。
? ? ? ? 燈光打在臉上，僅一瞬的光亮就被黑暗吞噬。沒有星星的夜里，我在一盞不怎么明亮的路燈下跳舞，大聲喊，大聲笑……繼續著無垠的夢，從一扇門到另一扇門，從一個世界墜落到另一個世界，更替時的驚叫被迅速掩蓋。等到塵埃落定，似乎一切又回到了井然有序的日子，沒有我的存在，抑或一直都在冷眼旁觀著局內人。
? ? ? ? 耽溺于這深沉的山林久矣，走出冰冷鐵門，方覺枷鎖拋擲，如脫韁野馬。
? ? ? ? 一墻之隔，映入眼簾的皆是尋常古舊的巷弄，嘈雜的吆喝聲，混雜天南海北或爽直或軟香的口音，伴隨四處冒出的熱騰騰的青煙，香味包裹著大街小巷的人群，看得我也有些餓了。天突然下起了雨，我撐開背包備用的雨傘，來到經常光顧的食攤前。
? ? ? ? “姐姐，來份雞丁面，清湯，打包。”
? ? ? ? “好的，請稍等。”
? ? ? ? 迅疾地合上傘，攤棚邊沿不時滴下雨水，不合時宜地正中眉心，冰涼的觸感給人一個激靈，眨眨眼，還是老樣子。?
? ? ? ? 銹跡斑斑的鐵欄桿從校門外一直延伸到后校門，隔一段距離開一個口，方便行人進出。路面凹凸不平，總體看來是一條傾斜的舊瀝青路，各種商鋪、小店星羅棋布。每每路過時總能聽見兼職的大學生在店外招攬顧客的清脆喊聲，我低頭匆匆走過。
? ? ? ? 再抬頭，發現許多店都打烊了，只剩下副食店和街邊攤還做著生意。這個時候是學生出門吃夜宵的點兒，上課上到這會兒也餓了，于是，一群群男男女女走出校門，流連于昏黃的小巷，喝最烈的酒，唱飽經風霜的歌。
? ? ? ? 往下走，零零星星幾家KTV閃著寂寥的光，隱約傳來沙啞的歌聲……簡陋的設施、算不得干凈的場地、擁擠嘈雜的人群沒有擋住青年男女躁動的青春，樓上的歡歌笑語，游戲人間；樓下的推杯換盞，酒食泡沫，全部淹沒在重重夜色里。
? ? ? ? 都是過去的酒鋪，也是現今的市井，從最初的新奇到而今的熟悉不過一年光景，我已成歸人。一年前，羞澀拘謹，不進網吧，不上酒桌，不入KTV；一年后，灑脫恣意，耽溺市肆，夜夜狂醉，不問風塵。是偏執，還是歸宿；是墮落，還是解脫；是瘋狂，還是孤傲？罷了罷了，終究成了回不去的原鄉。
? ? ? ? 記得剛來這里，身穿洗得泛白的牛仔褲，背個碩大的書包，一眼澄澈，滿懷憧憬，眺望未來……“上了大學，我要做全新的自己，獨立、自由、奮斗！”一開始，目標清晰，卻始終沒有踏出第一步的勇氣，也沒有堅持不懈的努力。競選班委如是，參加社團也是如此。年輕就是資本，就敢闖，就不怕失敗，是不是？從來沒有不公平，也沒有公平，在天平上小心翼翼地活著，不管怎樣，總會有傾斜，有不如意，有不堪。有的人大起大落，榮辱不驚；有的人畏首畏尾，平庸安定；有的人足踏天梯，青云直上。
? ? ? ? 回想高考后的暑期，隨筆本上密密麻麻寫滿了曾經的熱情與期盼——考研、創作、周游世界！可后來……淹沒在枯燥乏味的課程里，偶爾去到別的城鎮打份報酬微薄的零工，漸漸的，激情消殆，生活昏暗，不覺明晰。像極了北島《波蘭來客》寫的:“那時我們有夢，關于文學，關于愛情，關于穿越世界的旅行，如今我們深夜飲酒，杯子碰到一起，都是夢破碎的聲音。”
? ? ? ? 時常思索存在的意義，人生的方向在哪里，發現想的越多心越亂，不明白活著的意義，也不愿深究，于是，放縱身心，釋放靈與肉，一夜喧囂，一日麻木，周而復始，漸趨毀滅。
? ? ? ? 清楚地意識到自己撕裂了自己，包括那些看起來光鮮誘人的夢想。面對向往溫暖的另一面的自己的詰問，深深頷首，噤聲，沉默。“這不是我，不是我，不是不是！”清晨醒來時頭疼欲裂，趴在窗臺，睜開迷朦的眼，感受風的撫摸，聽悅耳的鳥鳴。伸手，想抓住什么，攤開，放掉殘存的空氣，什么都沒留住。閉眼，干澀的淚，滾燙的熾熱的，遇上冷風，轉瞬間變得冰涼，流入唇角，咽喉鼓動，咸的、苦的、清淡的，交織融合，席卷無感的味蕾。在一連串的刺激下，淚水噴涌而出，捂臉，顫抖，我……就這樣嗎？? ?
? ? ? ? 不僅忘了夢，也忘了自己，無所依托的狀態最令人恐慌，看什么都是病態的，所謂的美好也是扭曲了的藝術，如同維納斯的美與斷臂之痛碰撞生就的意義。于是，開始厭棄許多人事，且無所畏懼。? ?
? ? ? ? 朋友甲：我覺得你過的日子太頹廢了，跟我們一起過有規律的生活吧！? ?
? ? ? ? 朋友乙：我也想啊，但改不了，這四年就這樣了。?
? ? ? ? 忘了上一次秉燭夜談是在哪一天，聽著朋友對于整日醉酒的日子表示無奈，對于善意的規勸只能擺手說“做不到”時嘴角扯出的苦笑，呵呵——現實終究不是我們想象的模樣吧。原以為志存高遠就能俯瞰群山，可事到眼前，卻只一句“算了吧”。是啊，算了吧，還是繼續走在冬夜的冷風中，找尋寂夜里一戶溫暖爐火來得安穩。? ?
? ? ? ? 雨一直下——
? ? ? ? “幺妹，你的面好了！”? ?
? ? ? ? “哦，給，謝謝。”?
? ? ? ? “不用，慢走！”?
? ? ? ? “嗯。”?
? ? ? ? 打包好雞丁面，慢慢踱回小窩，坐床上，連接wifi，瀏覽幾頁今日頭條，追兩集熱播劇，聽幾首輕音樂，默默地，看著灰暗的不曾亮過的頭像，除了網絡，哪里找得到存在感？怎么也不明白活著是為了什么，兜兜轉轉一大圈，回到原點，才發現自己像個驚慌失措的小丑，奮力地用滑稽的表演來掩飾內心跳動的不安，越遮掩越明顯，直到終于繳械投降，承認自己是個庸人，過著乏味的生活。?
? ? ? ? “幺妹，你的面好了！”? ?
? ? ? ? “幺妹——幺妹——”?
? ? ? ? “哎，幺妹！”?
? ? ? ? “啊，什么？額，面好了呀，諾，給，謝謝。”? ?
? ? ? ? “呵呵，不用，您慢走，下次可不要發呆了哦，面都凝了。”?
? ? ? ? “噢，好。”? ?
? ? ? ? 想不到出神出了老半天，我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提著面往回走，這時才從漫無邊際的懷想里逃出來。無論是對年少時無憂無慮的日子的懷念，還是對近幾年生活的回顧，都讓人心力交瘁。
? ? ? ? 白天溫暖的陽光給了我一個回憶兒時的契機，回到夢出發的地方，那里山明水秀，恍若《桃花源記》描繪的世外桃源。可五柳先生除了對田園生活的眷戀，仍有對出仕的渴念:“日月擲人去，有志不獲聘。念此懷悲凄，終曉不能靜。”他隱居躬耕，心情仍沒有平靜，因而一再描寫隱居的快樂，而這又何嘗不能視為他堅定自己決心的一種方法呢。可見，陶潛即便書寫著歸隱生活，但內心仍想參與時政，實現人生抱負。只是苦于東晉凋敝，時運不濟，未能一展雄風，故轉而在文壇開拓新風。
? ? ? ? 這樣看來，沉浸往日是退而求其次的無奈之舉，這種無意義的追溯只會讓自己感到理想與現實之間的差距愈來愈大。相繼地，落差感重重砸在心頭，延伸出外在的行動便是放縱沉淪，自暴自棄。
? ? ? ? 醉酒，歌舞，游戲……除開這些頹靡的事情，生活還剩下什么。誰也叫不醒裝睡的人，一個善于自我催眠、敏感多情的人。只有自己清醒地認識到酒能沉醉，亦能迷醉，戒掉依附外物的癮，直面人生，才能看見行為背后的虛妄。酒精麻醉，網絡深陷，怨天尤人，諸如此類都不過是示弱性的逃避，非但不能解救心靈，反令身心俱疲。而“一旦皮死麻木不仁，二日肉死針刺不痛。”身體與靈魂都經不起折騰，放縱成癮卻是對其釜底抽薪的擊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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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那我還有什么理由沉淪呢。身處幽僻的黃嶺，大可以學屈子筆下《九歌.山鬼》“乘赤豹兮從文貍，辛夷車兮結桂旗”的巫山神女享受山林之樂，也可以學陶潛“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的曠達怡情。放下手機，給自己獨處的時間和空間，靜時博覽群書，閑時游山玩水，也不失為擁享一方水土之間風流自肆之態。
? ? ? ? 一碗面中窺天地，生活是需要頓悟的。無論之前的景況何其糟糕，只要從容應對，找出適合自己的方向，就不會寄希望于深夜里陌生燈盞發出的微光，也不會夜夜笙歌逃避現世苦澀，更不會沉湎往昔專注構建不切實際的柏拉圖的理想國。
? ? ? ? 不知不覺，最后根面已下肚，起身扔掉無用的紙盒，雨夜里的身體漸漸暖和了起來，從胃蔓延到指尖，抱著自己也不再覺得冷了。站在陽臺，我不知道風往哪個方向吹，只知道心有方向就不會隨風搖擺。學習古人大隱隱于市的放達，苦樂悲歡皆甘之如飴，這樣，離超然物外也就不遠了。? ?
? ? ? 《大學》有云:“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在親民，在止于至善……物有本末，事有終始。知所先后，則近道矣。 ”大學的宗旨在于弘揚光明正大的品德，學習和應用于生活，使人達到最完善的境界。每樣東西都有根本有枝末，每件事情都有開始有終結。在大學階段，沉溺過，頹廢過，這是始，而如今，悠然自適，物我兩忘，則是終。明白了這本末始終的道理，便不會局限于一時一地，而是看到大學在自身發展的整個歷程中的作用與影響，即心態與能力的增值期。
? ? ? ? 誠然，沒有一帆風順的人生。遇到的事情或許當下不如意，也無法憑一己之力傾覆，那么，好的心態在此時便是種自我救贖。要相信曾經歷的、做過的，都不是偶然的、無意義的。無論是參加各類社團，風生水起；還是流連市井，吹笙鼓瑟；抑或是堅守學習，書香作伴……都是每個人各自必經之路，有時雖不慎走偏，但卻使自己更加清楚想走的路是哪條。所以，原諒過去的頹靡，重新審視自己，走內心真正尋求的路。
? ? ? ? 思及此，雨下得愈加繁密，十里煙花路，半坡野人家，處處滌蕩著山野氣息。風起，我緊了緊衣襟，墜入黃嶺的夢里，沉醉不知歸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