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很容易認同腦袋里的聲音,甚至把這聲音當作是“天啟”,是冥冥中的指引。這樣就更加糟糕,因為這說明我們沒有覺知的能力,沒有能力分辨什么是小我,什么不是。
那個腦袋里不間斷的、強迫性的思維續流所生成的聲音,正是小我本身。它包含了我們心智所有活動中重復的、持續的思維、情緒和反應模式,其中都有一個自我感的存在。
小我靠認同和分離而生。它并不在意好或壞、美或丑、強或弱、快樂或痛苦,只要有一個形相小我就會產生認同,有一個身份小我就可以生存。小我為了生存,會不斷折騰,想方設法擴大和保護自己。
以前我不懂得什么是覺知,沒有敏感度,也沒有覺察的意識。當我心生痛苦并感受痛苦時,會有一個聲音對自己說:“是啊,多苦啊!”這時我的自我認同感會瞬間變得強大,眼前浮現出歷史上各種命苦的女人,突然有一種跟她們比肩的感覺。
后來我的敏感度逐漸提高,在關鍵時候仿佛可以分一個身出來旁觀自己究竟在干嘛。當我再次遭遇痛苦的情緒時,我會問自己:“這痛苦的背后是什么?最深處的心理動機是要做什么?”盡管我還沒有智慧到可以一眼看破,但至少多一分覺察可以不至于立刻被情緒席卷。
曾經的我是一個“得理不饒人”的人,一旦被我找出了問題,再加上情境的需要,我就會憑借著一副伶牙俐齒和嚴謹的邏輯思維把對方批判得百口莫辯。那時我很有成就感,因為我挫傷了對方的銳氣;我還很有正義感,因為我有理有據頭頭是道。但是,后來我明白了,即使我再有道理,也是在喂養小我,而不是滋養靈性。
現在的我,很少爭辯了,很多時候不想講話,因為那些講出來的遠遠不是智慧,依然是在心智模式下一再重復的思想而已,不僅沒什么意義,而且可能還會傷人。
我現在努力調伏內心,學著順應,而盡量減少抗拒。埃克哈特·托爾說:
“順應指的是在內在接受事物的本然,抗拒是一種內在的收縮,更加堅韌了小我的外殼。在內在的抗拒下,你所采取的行動將會產生更多外在的抗拒。當你內在能夠順應、能夠臣服的時候,一個新向度的意識開啟了。”(《新世界》p.49)
關于順應,這一點我做得還遠遠不夠,因為我從小有逆反、抗拒、挑戰、不順應的習性。我習慣性地認為,順應就意味著屈服和示弱。其實,不示弱,保持優越感和高高在上的感覺,正是小我的需求,它要強大,它要擴展版圖。
小我,遠比我們能夠想到的,復雜得多。
慢慢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