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顥《題淮南寺》
南去北來休便休,白蘋吹盡楚江秋。
道人不是悲秋客,一任晚山相對愁。
【翻譯】
南來北往四處奔波,想休息便休息,白蘋在楚江的秋風中被吹得沒有了蹤跡。我并不是為秋天而悲感的人,還是任憑楚江兩岸的山巒在傍晚相對而愁吧。
【賞析】
詩的起筆突兀,一開始就指出:不論是南去北來,還是北去南來,詩人總是想去就去,想休息就休息,無優(yōu)無慮,恬然適意。詩的第二句緊承首句寫道:“白蘋吹盡楚江秋。”詩人象是回答說,正是在蕭蕭秋風把白蘋都吹落了的深秋季節(jié)才如此這般說來。他身處秋氣瀟殺、萬物凋零的深秋季節(jié),絲毫沒有悲哀凄涼的感覺,反而無優(yōu)無愁,安然處之。本來,詩人得休便休已經(jīng)夠灑脫了,再有后一句蕭瑟景象的襯托,就更顯示出超塵脫俗的氣質(zhì)。在中國歷史上,歷來有“悲秋”的傳統(tǒng)。一到秋天,西風瑟瑟、枯葉飄零,這蕭條凄清的景象極易引發(fā)詩人對不如意的人生大興悲嘆之辭。早在戰(zhàn)國時期,楚人宋玉作《九辯》,第一句就嘆道:“悲哉!秋之為氣也,蕭瑟兮草木搖落而變衰。”而此詩作者能如此逢秋而不悲,隨遇而安、怡然自得。詩的前兩句在敘述詩人不尋常的舉止的同時也留下了一個問號。
? ? ? ?詩的三、四句緊扣首二句之意、“道人不是悲秋客,一任晚山相對愁。”在這里,詩人以道人自比,表現(xiàn)出詩人對閑適味道。飄逸、淡泊無求境界的向往。詩人之所以能夠“南去北來休便休”,就是因為他不是見秋生悲的“悲秋客”,而是不以物喜,不以物悲的道人。因此,當眾人對秋生悲時,詩人自然無悲可言,“一任晚山相對愁”。此時,作者遠遠望去,楚江兩岸的山脈凄清寥落,像是在颯颯秋風中相對發(fā)愁。晚山本來不會悲愁,在超脫淡泊的道人看來,晚山也不會悲愁。只有在悲秋人眼里,晚山連同周圍的一切才看上去象是都在悲嘆哀傷。在此,詩人沒有直接去寫愁容滿面的“悲秋客”,而是通過“悲秋客”眼里所看到的秋暮中凄涼悲傷的景物來寫“悲秋客”,這樣寫,更顯示出詩人超然物外的瀟灑飄逸。
程顥是北宋有名的理學家,他這首詩就有些談禪(佛教道理)的味道。但詩人并不是真的那么曠達,真的能超凡脫俗。其實他寫要“休便休”,恰恰說明他對“南去北來”已經(jīng)感到疲倦,渴望守著家人過寧靜安逸的生活;他寫“白蘋吹盡楚江秋”,可見他對秋天的到來是敏感的;他寫“晚山相對愁”,恰恰反映了詩人內(nèi)心深處的憂愁。所以欣賞詩歌,既要看詩歌中的議論,更要看詩歌中所描寫的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