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這么近,那么遠

2012年9月12日,我今天二十一歲。現在,我坐在圖書館201自習室靠窗的角落里。四周是埋頭苦讀的學生,竊竊私語的情侶,以及像我這樣敲打著鍵盤的。因為有耳麥,我聽不到悉悉索索的翻書聲,俯首帖耳的呢喃,像是置身在被抽干空氣的世界里,除了耳麥的歌曲,再也沒有別的聲響。這時,耳麥里緩緩流出陳奕迅的歌,正是那首《好久不見》,熟悉的旋律,一如往昔地撩撥著我的情緒,為了不使自己陷入不安的回憶里,我兩手輕揉著太陽穴,深深地吸了口氣。而后,我側過頭,就這么一動不動地看著玻璃里的映像,思索著這小半輩子的生活,那些快失落了的畫面,思索著我與阿木阿雪的過往,以及似有或無的感傷。

在這之前,關于我和阿木,我曾數次想把那些回憶換成文字,卻怎么樣也寫不出來,哪怕是一個字兒都不行。現在,阿木在我的世界里逝去,我才明白:原來,在一切未塵埃落定前,我樂意并享受生活在那可能性里。倒是像極了費勁撈月的猴,當太陽升起方大徹大悟。

這時候的我,仿佛在月臺上奔跑,那些與阿木一起走過的日子,像是逆向駛來的列車,快速地從我視線里掠去。我停下了腳步,回首眺望駛往遠方的列車,奢望著阿木能陪我說說話,說說我們最后何以變得生疏,何以錯身而過。

我一邊回憶著一邊寫。記憶這玩意兒著實不可思議,盡管已相隔八年,可仍舊無法憶起那時候的風景。那破舊的瓦房教室里,其他人上哪兒去了,窗外的秋景是否怡人,腦袋里在想些什么,我的世界因此改變了么。可是腦海只有前后靠窗位置的我和阿木,阿木側著頭看向窗外,神情憂郁;我側著頭看著她的側臉,怦然心動。除此之外,卻再也想不起任何東西。我和阿木的初識已然成了一幕象征畫面,每當回憶起與阿木的光景,它便率先跳出來,如同路標豎立,指引我由這邊走去。

和阿木呆一起時,我和她都聊了些什么?

那是2006年的夏末,我剛上初三的時候。我仍舊可以記起阿木伏案抽泣的身影,盡管得花一段時間,這實在令人悲哀卻無可奈何,以前我能夠一秒想起,后來變成七秒,一分鐘,到現在越來越久。那些腦海常留的畫面,就像是后視鏡里的街景,愈走愈遠,一不留神就再找不到蹤影。在那破舊的瓦房教室里(三年前初一也是瓦房教室),阿木曾寫過一封很長的信,很長很長的信。信里寫了些什么?我記得她提到了永遠。

“你會記得我的,對嗎?”阿木總是感覺下一秒便會失去一切,于是不停地去追尋答案。

“會的,一定會的!”我說。

“永遠么?”

“永遠,永永遠遠!”

“可是這個世界怎么會有永遠呢?”像是拋硬幣決定一樣,在拋出的那一刻,阿木心里已經有了答案,隨即笑道,“我希望的呢,是當全世界不理我的時候,還有你關心著我。就算沒有永遠,可你也要記得我哦!”

當時的我還并不是很明白永遠,抽象的事物是如何具象的,永遠是一個時間跨度還是沒有終結點,有時限能算是永遠嘛,直到死亡盡頭不是永遠嘛?阿木當然明白這個世界是不會有永遠的,她明白終究有一天會是盡頭,也許是十年,也許是生的盡頭。她才時常叮囑我,記得她。雖然她一再叮囑,提醒我,最后卻仍舊沒能抵擋住在我記憶里慢慢褪色。早在很久以前,她知道總有一天,她會在我的身邊漸漸消失,如最燦爛的花卉化成春泥,也因此,她無比珍貴地珍藏著這一份友誼。

寫到這兒,我感到一陣難過,因為阿木從來沒有接受過我。誠然,那時候我在談著戀愛,包括現在,這僅有的兩次戀愛卻又實在鬧心。我一會關心著阿木,關心著我和她的關系,不時又關心著女友的感受,再回頭關心自己,搞得實在疲憊不已。隨著歲月的流逝,過去,像是離我越來越遠,又像是轉了一圈回到原點,或許應該是跑圈那樣,跑回到最初的那一點,卻發現,風景變了,身旁的人不在了,不管我承不承認,接不接受,我都置身在另一點了。

我始終留戀于那破舊的瓦房教室,常常在記憶的邊疆徘徊窺探。然而,每次率先浮現在我腦海的,是窗外風的輕吟、新課桌散發的油漆味、別具一格的黑板畫,往后才是阿木的背影,大約是我常坐在后排的緣故,大部分時間見到的是她的背影,枯黃頭發扎起的馬尾辮、小而適當的耳垂、深紅色的T恤衫、略微寬松的休閑褲,總喜歡抬起頭托著下巴,傻傻地看向窗外,似想抓住風的痕跡,追隨云的影蹤。唉,又想起這些破碎的往事!

“我想去看大海!”仿佛站在海邊,阿木用肌膚感受著大海的洶涌澎湃,“你得陪著我去看喔!”

“一定會的!”她用的是一種遙不可及的口氣,我謹慎選詞,鼓勵地說。

“喏,你看,這是大海。”阿木遞過一張照片,照片里是一個坐著的男人背影,背景正是蔚藍的大海。

“嗯,真是不錯。”我贊道。

“大海,真的是很大很大,很藍很藍喔!”阿木慢慢地說,小心翼翼地用詞形容大海。

直到我寫這篇,阿木和我也沒有一起去看過大海,那深邃的藍,便成了這篇小說里僅有的色彩。我和阿木在不同的時間、不同的地方,都見過大海,只是沒有彼此在一旁,如今,這個年輕時候的心愿,成了我束之高閣的遺憾。可對于阿木而言,這個遺憾卻顯得瑣碎,因為我曾經在她傷心欲絕時答應過她----是她永遠的好朋友。

我開始忘記,記不起太多的事,就像是打算寫這篇小說,仍舊記不起很多事情。我一點一點地回憶,生怕遺漏了哪些重要的記憶。這些記憶變得愈來愈模糊,愈來愈遠。過去的我,攜帶著那些記憶,沒有道別,就這么消失不見。等我回過頭,發現只留下一些碎片,一些不完整的思念。我收拾著這些記憶碎片,把之整理成這篇小說,好讓我理解接受,以及懷念。也算是對自己的那份承諾,做微不足道的補償。

“你答應我的,會算數的,對嘛?”阿木臉上的淚水未干,那一雙眸子卻清澈無比,她的世界似乎終日陰郁,無意地便會悲傷起來,“萬一你喜歡上我,或我喜歡上你,怎么辦呢?”

我默不吭聲,繼續輕拍著她的背。

“好朋友是不會在一起的。”她聳了聳肩,以一種疑問口氣在陳述著。

“不可能么?”

“誰知道呢?”

原本我以為,我不可能忘了已經深入骨髓的阿木,可自從與阿雪走在一起,便開始記不起大多數事情了,如果不是我想把它記錄下來,估摸都不記得了吧。我們常在不知覺下想起過去,又在不知覺中遺棄往昔,總是一邊感傷地拾遺,一邊厭惡地丟棄,末了我們自己也搞不清自己是想要牢牢記住,還是狠心遺忘。正如我現在。

我應承過的未能實現,我試圖找千百個理由為自己開脫,可每當想起那張紙條上的九個字,又不免唉聲嘆息。那一句,至今讓我覺著難過不已。

“我永遠是你的好朋友!”

“我永遠是你的好朋友!”

2007年的夏天,我先兩個月進入了高中。我念的是縣城里一所重點高中。郁郁蔥蔥的樹木和苦讀的學生隨處可見,大多數時候這兒是安靜的,間隔一段時間才有陣陣喧鬧。四季顯著,一年到頭也聽不到風吟鳥唱,有的只是朗朗書聲,確是很平凡的一座學校,唯一的特別或許是中間的一棟教學樓從高空俯視看像個“高”。至于是否屬實,我無法確定也并沒有太多的興趣。讓我感到蹊蹺的是學校前后門的紅燈區,據我所知,學校附近似乎并非客源充足的地方,選址在此實在耐人尋味。我住的是集體宿舍,十人擠在一層不足二十平米的空間里,潮濕灰暗,時常能聞見走廊窗外小河的臟臭腐朽,陽臺外卻是一個觀眾流動青春洋溢的籃球場。宿舍,食堂,教室,那時候的生活方式便是在這三個地方之間走或停。

我常細心地去留意這座學校,籃球場上飛揚的塵土,過道旁邊堆積的落葉,含苞待放的野荷花,熙熙攘攘的校園小店,我期待著與阿木與飛天豬分享這兒的一切。令我感到遺憾的是,他們都與這兒失之交臂了。

兩個月后,中考結束,阿木與飛天豬考上了另一所高中。我在開學初到過那個學校,理由自然是說去看望飛天豬的。依山而建的學校,一接眼便嗅到了泥土味,整個校園也是灰蒙蒙的,充斥著浮夸。若你在夜晚側耳傾聽,能聽見蟲鳴,甚至于從男生宿舍樓傳出的女生呻吟聲,當然,這些都是飛天豬告訴我的。校園里的小道,教室里的課桌,食堂的板凳,球場的賽道,目能所及的地方都覆蓋著一層塵土,給人的感覺是這兒的一切都在建設中,準確的說法應該是在這片土地上的人或物。即使隔了五年,我再經過這個學校,那兒仍舊在建設中。

“對這兒很失望么?”我和阿木在離學校最近的廣場上踱步,窄窄的云在廣場上空緊緊依偎著藍色的天空,阿木興致不高地遠眺著,我看著她的側臉,輕聲問道。

“不打緊的。”阿木臉上露出了不置可否的笑容。

“環境不好也不打緊嗎?”

“跟我有什么關系呢?”

我答不上話來,氣氛一下子沉默了。那個小小的美麗軀體里究竟藏著怎樣巨大的悲傷呢,我不得而知,或許那悲傷渺少至極卻無可治愈也說不定呢。我們走到了瀑布面前,阿木的碎步聲與湍急的水流聲交織,一切卻又顯得那么靜謐安詳。我和阿木側耳聽著人造瀑布發出的聲響,急流引起的風吹散了阿木的頭發,夕陽透過發際,拉長了阿木蕭瑟的身影。

“我有盡力,你不在的時候,可還是沒能考上。”阿木似乎是在解釋,卻又聽不出有遺憾,好像在絕望之際敘說一個平淡事實,一切都不重要了。她如同站在颶風的當中,任憑周圍的一切被吹得東倒西歪,漠然地看著這一切發生。

我不再接話,靜靜地回味著她剛剛的訴說,腦海里止不住地翻滾著那一首《Fadeto Black》,我很想把它唱出來,可喉嚨卻怎么也發不出聲音,不一會兒我也陷入了那種悲傷無望的情緒中,我兩手掩面,久久不能平靜。

一段時間過后,大概是在高一下學期吧,我和初三女友分了手,阿木也談了戀愛。當我們得知消息,彼此都沒出現過多的波瀾,仿佛一切都是理所當然。的確是事實,在那種環境下,完全能孕育出戀愛與墮落,阿木只是談了戀愛,又有什么可以奇怪的呢?她在電話另一端談著戀愛,我也在電話這端安靜地念書,偶爾見一次面,送個小禮物,想念的時候打個電話,想見面了在廣場踱步,這樣的日子似乎不錯,好久過后才被我打破了這份平靜。

那是在高二的一個禮拜天,我前去看望奶奶。吃過午飯后無所事事,找了一間附近的網吧。當我上線,發現阿木恰巧在線,便與阿木聊起了深埋于底的心事。現在回想起,如果我不是在那個禮拜天探望奶奶而是在下個禮拜,如果吃完午飯去睡午覺而不是無所事事,如果我沒能找到附近的網吧,如果剛好阿木也不在線,如果這些事兒有一件不湊巧,那事情就不會發生了。

“我喜歡你!”我看著冰冷的屏幕,嗅著刺鼻的煙味,平靜地與阿木表白,結果在那一刻似乎顯得無足輕重。

“你是在和我說笑的,對嗎?”

“其實很久以前我就喜歡著你。”

“可你答應過是我永遠的好朋友的,你怎可食言?況且我現在又在談戀愛,有男朋友了。”

冰冷的屏幕里浮現出一行行冰冷的字,漸漸地我看不清那些字,阿木后面說了些什么我已經不記得了,更不知道是什么時候怎么離開那個網吧的,只知道自己好像跌撞進了黑暗的森林被人勒住了脖子,無法呼吸,發不出一點聲音。我不明白自己,明明知道前面是高墻,為什么硬是要撞破頭方可罷休。或許,如村上先生所言:假如這里有堅固的高墻和撞墻破碎的雞蛋,我總是站在雞蛋一邊。

回了學校,我時常一個人在學校的荷花池,軟弱無力地坐在亭子里,我仿佛站在海岸邊,看著大海退潮,靜待著黑暗包裹己身,因為我已經無處容身,形單影只地傾聽著大海的濤聲,終日在那苦思冪想,思索著某個哲理,可以治愈悲傷忘卻阿木的哲理。事實上是,我早已懂得那些哲理,可那些哲理卻無法治愈悲傷,我只需打開一個小口,那些悲傷便洶涌而至,讓我束手無策。

索然無趣下我找到了飛天豬。飛天豬和我在他租的房子樓頂徹夜長聊,一晚上他在滔滔不絕地說著與F的是與非,可是跟我有什么關系?我都失去了阿木,你的算什么?那個小小的美麗軀體在我的世界里消失了,你說,F算什么!我感到一陣煩躁,卻很快地煙消云散。飛天豬仍舊唾沫橫飛沒頭沒腦地說著,我感到一陣茫然,合上了眼睛,感覺著不遠處的阿木,突地又變得煩悶不已。腦海又不住地浮現了那一首《Fadeto Black》的歌詞:“… things are not what they used to be,missing one inside of me…”

回到學校,我套上了畫著笑臉符號的紙頭套,在那三個固定的地方走走停停,偶爾便獨自在亭子里收拾情緒,麻木而僵硬地度過了兩個禮拜。不痛不癢的兩個禮拜后,我收到了阿木的來信。

親愛的橙子:

你好!

很高興在過去的五年里有你的陪伴,真的很高興很幸運。可我是那么可怕,你為什么要接近我呢?不要搭理我就好了。我希望和你一起,可不是那種戀人,反正我比你想得要復雜,我是不能接受你的,因為我處在一個微妙的平衡,而你的離去會讓我失去平衡,我會瘋掉的。

我不聰明,有時無法理解你,無法理解這個世界,好朋友真的不存在的嗎?你告訴我,好嘛?我感覺整個世界在坍塌,可我卻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什么也做不了!

……

我懷揣著這一封信,自己一個人去了那廣場上,到的時候已經是正午,可卻感覺不到絲毫的炎熱,廣場上的人寥寥無幾,不知不覺地我走到人造瀑布面前,旁邊只有一對情侶在拍照。我伸頭看向湖底,可是沒有找到魚,只有自己褶皺的倒影,很突兀地,那對情侶的手機傳出了歌聲,我豎起耳朵聽,那時不知曉歌名,后來才知曉那首歌便是《好久不見》。我并不明白為何一對情侶會選擇這首歌,雖然不明白卻也沒有多想。待我回過神,那一對情侶已經消失,我疑惑地看著剛剛他們站立的地方。他們存在過嗎?沒有一絲痕跡,沒有一絲證據!

踏出廣場,沿著公路徑直走去,遇到路口一直右拐便抵達阿木所在的學校。我緩緩地走在布滿枯黃落葉的校園小道上,塵土已經被落葉覆蓋,這兒的天空卻未變得清澈。我一邊走著一邊回想著廣場上聽到的歌聲,我好似看到阿木與她男朋友并肩走在前面,并不能看清那位男子的模樣,只是給他定義為類似男朋友的存在,和阿木相處多年,她與她男友亦相戀四年,可我對她男朋友卻無絲毫印象,只知道有個男朋友的存在。猛地我生出疑惑,自己是以什么樣的存在存在于阿木的世界。類似男友?藍顏知己?好朋友?同學?我剝去這些身份標簽,發現自己其實只是個虛幻。在我面前,他們是虛幻的,可對他們而言,我是虛幻的。

我決定不再繼續走完校園,毅然踏出了校門。

幾個禮拜過后,我和阿木和好如初了。緊接著我們便升入高三。高三一年里,我每個禮拜天都會和阿木講電話,聊聊壓力,談談學習。在這個千穿百孔的青春里,對阿木我可謂盡了我所能盡的最大努力,為了讓阿木略微心安地度過灰暗的高中,我付出了極大的心血,現在,好了,我只需要做的就是等待阿木被另一對手擒獲,等待阿木投入下一個懷抱。而我,也將握著阿雪小小的溫暖的手,堅定地走。

“高”字教學樓中,我是和飛天豬一同認識的阿雪,這個頗為可愛甜美的小女孩。飛天豬和我去他學校一樣,理由是看望我,找的當然是F(阿雪與F是在同一個班,走廊中央就在教室旁)。禮拜六晚上的走廊,仍舊有不少學生在苦讀,阿雪便是其中的一個。在走廊中央,我見到了阿雪。發黃的光線下,阿雪坐在走廊中央,認真地在演算著數學題。長長的頭發,清澈的大眼睛,喜歡嘟著的嘴巴,小小的虛胖身體,生氣時強而有力的小手,把這些加起來,阿雪便顯現在腦海里,率先顯現的自然是阿雪生氣時打人的畫面。我和飛天豬肆無忌憚地對阿雪開著玩笑,逗得她前俯后仰得大笑,不時地也氣鼓鼓地拿著本書追打著我與飛天豬。她的野蠻和氣量,讓我和飛天豬感到些許敬畏與忌憚。最后離去時,走廊還回應著爽朗的笑聲和阿雪跺腳的聲響。

“死橙子,你記住,我見一次你踩你一次!!”

在之后的兩年,我見過阿木幾次,她堅持了四年最后還是分手了,我也和這個蠻橫的阿雪在一起了。阿木說我變了,變得陌生了,她仍舊固執地認為我該恪守那張紙條上的應諾。她有些憤懣地問我,我們沒能在一起為何不能像家人一樣。我看著阿木,久久未能言語。

現在,阿雪去了國外留學,我和阿木也甚少聯系。我更多地是關心著阿雪的感受,阿木則一點一點地從我的世界里淡去。雖然滿懷遺憾,可我還是選擇了忘卻,畢竟,過氣的往昔,如同過氣的理想一樣,過了那段時間,就會變成散落在太陽底下的玻璃彈珠,晃眼到難受。或許這個世界,拒絕永久,所有的一切都是剎那,不能在剎那永恒,便在剎那消散吧。

就在前天,我收到了阿雪從國外寄來的相冊,我很想打電話給阿雪,告訴她,我有很多事情想和她說,必須和她說。在這個世界上,我已經別無所求,只希望好好地看看她,擁著她。我站在陽臺,寂寞如黑暗包圍著我,我撥打了過去,握著手機抬起頭看著窗外,我這是在哪兒?沒有阿木,沒有阿雪,沒有飛天豬,一切的一切消失不見了,像是小雨滴落在大海里,無聲無息地消失不見。我輕呼著阿雪的名字,渴望著阿雪在電話的另一端傳來熟悉的聲音,可是,電話那端傳來了冰冷的機械的聲音:????????????????????.??????????????。

后記

這是一篇很私人的文章,相信也不會有多少人從頭到尾看完。當我寫完這篇,我才真的懂得,原來很多感情上的事情無法勉強,飛天豬與F是如此,我和阿木亦是如此,這與努力程度用心程度無關。我曾想,我們都是上帝的寵兒,上帝為每個人都設了一個幸福的圈,可我們卻常常跑到圈外在埋怨,不甘心不服氣地去爭取不屬于自己的幸福,到頭來,一無所有。

這也是一篇不完整的文章,和阿木的矛盾是在高考結束后才漸漸出現,之前或許有,可還未到撕破臉的地步,高考結束后方愈演愈烈,如今的我,卻怎么也寫不出來,我找不到任何字眼去描述那段日子。也許這篇文章本身就很可笑,相信過不了多久自己也就會發現自己多么愚蠢。然而,我還是寫了。

關于阿雪,我并沒打算多寫,因為我們還在繼續。阿雪曾問我愛情是什么,我說,我不能給你答案,也無能為力為之定義。我知道的是,待我們回憶起往昔,可以無憾地宣布:如果上蒼給我再來一次的機會,我只會重復再做一遍。

我跟別人聊起自己的異地戀時,大多數朋友并未說注定分手而是給予我禮貌性的祝福,卻都持著不看好的看法。現實是殘酷的,理想是完滿的,現實與理想真的是魚與熊掌的問題嗎?如果是,我是否還可以選擇香蕉呢?我希望阿雪和我一樣,直視現實,忠于理想。直視與忠于是完全不同的觀念,現實與理想也不是非此即彼的二選一,或許我和阿雪也會分開,這卻并不能證明異地戀注定分手的說法。因為,理想主義者亦是最大的現實主義者。

愿天下有情人終成眷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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