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該很好,你若尚在場
春風仿佛愛情,在蘊醞
初春中的你,撩動我幻想
就像嫩綠草使
春雨香
偶有聚會玩樂,在KTV里肆虐人耳,每次都免不了點上一首張國榮的歌,《倩女幽魂》、《當年情》、《沉默是金》、《風繼續吹》、《最冷一天》,MV影像中的他笑容溫醇,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多年前的寒夜酒肆,我和幾個伙伴頻頻舉杯,期望借用辛辣的酒精開道,直入愁腸,來沖刷掉離別的淡淡傷懷。
幾個大老爺們兒,搖晃著通紅的臉龐,迷離的目光,扯著粗嗓,吼著心殤。先是譚詠麟的《講不出再見》,接著是張國榮的《奔向未來日子》,臨行臨別,才頓感哀傷的漂亮。
放浪形骸和真情流露,在這一刻是合體的,平時稍有顧忌的不堪和羞涉,被兄弟環繞心齊山移的壯烈氛圍擊碎,蕩然無存。
鄰桌幾位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眼神柔和的注視著屏幕上的哥哥,一曲畢,他們抱著酒瓶過來,說不介意一起喝吧?
或許若干年以前,他們也曾少年如風,模仿著電視里那抹靚麗身影,在心儀的對象面前,臊皮搭臉的,放聲高歌。
而今世事變遷,臃腫的身軀和稀疏的頭發將他們領入中年的原野,過往的“少不更事”成為引發集體追憶的一根導火索,于是他們推杯換盞,想要推心置腹。
七色炫彩的燈光照耀下,琥珀色的液體泛著迷人的光澤,幾位老哥舉手投足間,透著一股淡淡的從容優雅。
優雅,也是張國榮身上最出眾的特質之一,他可以玩世不恭輕佻多情,也可以深沉內斂不辭細瑾,甚至還可以煙視媚行妖嬈多姿,但始終不變的,是他骨子里那份不驕不燥、不卑不亢的氣定神閑。
看他的第一部電影是《縱橫四海》,印象最深的鏡頭,是街頭流浪畫家給他描完肖像后,他笑呵呵的簽上自己的名字,留下一句:“我叫阿占,是個通天大盜!明天看報紙吧!”,然后揚長而去,說不出的恣意瀟灑。
就像他和發哥借著高腳杯的絲絲反光游刃有余地穿過紅外線陣那樣——翩若驚鴻婉若游龍,那一瞬間,我想到的是陸小鳳,是西門吹雪,俊逸出塵,風儀無雙。
做賊做得這么浪漫優雅,觀眾能不被偷心嗎?
《東邪西毒》中,三分憂郁七分茫然的他,活在無數記憶碎片里,黃沙滄浪,黑夜星辰,默默自語,組成了漫漫人生。那些逃避和放逐、疏離和孤獨、旁觀和奚落;無休止的懲罰、飄蓬一般的漫游、落地不生根的報復,所有的所有,都演繹得平白自然,自在隨風。
哲理而蘊藉的獨白之中,有幾多是他內心的自我剖析與真實寫照?
《霸王別姬》、《春光乍泄》、《阿飛正傳》,他揮灑著表演的天賦,體味著劇中人物的哀樂,充斥著藝術家特有的敏感和神經質,漸入佳境。
《有誰共鳴》、《路過蜻蜓》、《胭脂扣》、《似水流年》,如一缸陳年老酒的醇厚嗓音,哀而不傷。
斯人已去,長歌當哭。
與其說我們懷念張國榮,不如說我們懷念那個純真年代,空靈、簡單、不張揚,貧瘠的物質基礎和旺盛的精神需求之間一點也不沖突,人們懂得知足和克制,不會任由欲望泛濫。
“過去多少快樂記憶,何妨與你一起去追。”
轉眼已是十四年,讓風繼續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