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張生在的位置叫半塔畔,說到民風淳樸,大概也是這里一大體現。國家大力發展,自然少不了能源供應,而這幾年發現這里的地下潛能非常有前景,立馬征收了這片土地,而他也被上面派到這里帶著隊里的人一起來這里開發。誰又不想要城里穩定的工作,張生被上級選中,自是難逃遠派,來了這里一段時日,和周圍鄉民倒是日漸熟絡,工作開展倒也順利。畢竟資金到位的話,鄉親們的顧慮也是很好打發的。
? ?是日,張生一人在山邊抽著煙,正是正午時分,不遠處鄉親們扛著工具說說笑笑地往家趕,老遠看見了幾日一起抽煙的煙友王生。
? ?王生擺手告別村友直奔張生走來,想到這幾日從張生這嘗嘗城里的高檔煙也是越來越上癮,可惜地處太偏,想要抽只能來這嘮嗑侃大山,順手撈一根也要聞上好一會才舍得抽掉。
? ?“張生!好巧,這幾日隊里可忙?”王生的招呼打亂了張生的思緒。
? ?張生這幾日的工作著實有些頭疼,隊里的一個守井人守了一夜非說看見了不干凈的東西,死活要換井場,而目前又沒有更合適的崗位,張生面對每日每夜的申請和奪命連環call,腦袋都快炸開了,只好派了一個剛來沒多久的小劉,安排和那人一起守夜,結果次日兩個人又用同樣的理由,皆申請換井場,這讓人好生頭疼。
? ?“今兒農活兒都干完了?也不早了還不回去吃飯!”張生順勢遞了煙盒過去,這幾日也多虧這王生陪他嘮嘮家常,讓他不那么煩心。
? ?“家里的娘們肯定還在燒呢,晚點回去!咋?這一天天看你都愁眉不展,啥事和弟兄說道說道。”王生自是把煙別上了耳朵,想著回家后再點了抽,再者便是看張生確實眉頭緊鎖好些日子。
? ?張生輕嘆一口氣,把最近隊里的事兒一五一十說給了王生,倒也沒指望得到什么反饋,只當找個人說說,別把自己憋死。
? ?王生一聽,這還了得,作為當地鄉親,自是知道這片本來是什么地方,一聽便拉起張生,小聲說道,“別怪弟弟沒告訴你,這一片啊,不祥之地!原來都是亂葬崗你想想,能多干凈?要我說,這片要不就別開了,也少不了那一小片地啊!被染上什么不干凈的東西可不是說著玩的!”
? ?張生一眼瞥去,王生的表情著實認真,額頭的汗滴也在太陽下閃耀的刺眼,張生皺了皺鼻子掐滅了手頭的半支煙,“我倒要看看,這一片到底有什么妖孽。”
? ?之前也并不是沒有聽說這一片的詭異故事,每天都有工友聽到鄉親們那傳來的八卦,神乎其神。丁家的雞半夜不翼而飛,次日在山腳下發現被食后的殘骸;李家的燈一到半夜準時亮起,關了就不再亮了,后來找人跳了場大神,再也沒有出現過……諸如此類,類似的故事太多,好比一出出央視探索頻道的走近科學,而一切又不能用正常道理解釋通。
? ?作為站里的站長,這一次自己一定要親自看看到底是什么在擾亂著民心。
? ?王生見攔不住,只好作罷,起身要走,還是囑咐了張生一句。
? ?“村里的王婆是這一片的半仙,跳大神驅魔都找她,要不你問問她也成,何必呢!哎,時候不早了,我可先回去了,不然家里那娘們又該說道了。”
? ?張生聽罷,揮揮手里的煙,也不再多言。
? ?他們這片叫半塔畔,距離井區部2公里的山下,說遠不遠,說近也不近,只是剛投產,活兒也是多,隊里人手不算緊缺倒也剛好夠用,只是挖井的產量很高,而每個井組又需要派人手看護,每個人一天都要工作12小時以上,日夜顛倒,苦不堪言。
? ?按周圍鄉親的說法,這兒本有座塔,只是在他們先前大隊來開發的時候,塔平白無故在一天夜里塌了一半去,倒也是稀奇,次日一早附近村里便炸了鍋,村代表帶著村民來隊里鬧過,死活不肯讓他們繼續開發,說是神明顯靈,這片寶地不能再挖了,再挖要破了風水,隊里的小年輕看這陣仗也是不敢吱聲,最后,前一任站長向上頭申請了大筆資金,這才算打發了村民,開發也得以繼續。
? ?只是,該事件一過,這前任站長便以身體不適、健康問題申請調回了城里,這才有了張生的事兒。
? ?張生有了前車之鑒,也知道這些村民不簡單,自是有自己的辦法,一來便與群眾打好了關系,這一路開發也沒再遇到大問題,只是這三番兩頭有人看見不干凈的東西和聽見無人區傳來的說笑聲,確實讓他這個唯物主義者也心生敬畏。
? ?這一次,張生握緊了自己手上的黑曜石手串,硬生生等到了半夜。
? ?回頭一看時鐘,已是凌晨1時,張生按要求去巡查,從屋里透過窗口,隨意一瞥,著實看到井口邊似乎有個人影,但是距離較遠看不太清,以為附近的鄉親偷油,便壯著膽右手抓起個手電就過去了,一步一步出了部里的大門,越來越近,張生猛然打開手電,然而出人意料,人影的位置什么都沒看到,眼前依然一片荒蕪。
? ?咔嗒——手電一關,那個人影又出現了,是個蹲著的背影。
? 張生也算膽大,繼續靠近,嘴里大聲嘟囔,“趕緊走,別他媽偷油了,一會給人抓起來可別怪我!”距離7、8步的距離,那個人一動不動,張生也不敢再靠近,擔心萬一對方有兇器,自己的防身術可就要用上了。
? ?張生盯住那個身影,間隙又環顧四周,周圍也并沒有樹,只是靜靜的沙石在月光下格外滲人,腦海中只想到自己看的書中所寫“白石黑水”,即夜過于暗,則流水潺潺,入目為黑,鱗鱗月光,投石現白。
? ?越是緊張,張生想到的越多,滿腦子都是書里恐怖氛圍的描寫,與此刻自己的處境,不謀而合。
? ?“喂……喂!這么晚……你也不怕,趕緊走!”壯著膽子,一腳踢起腳邊的石子,又往那個方向開了一次手電,依然是什么都看不到,沒有人,沒有半蹲的背影,亦沒有他們說得臟東西。而越是如此,這種害怕更是揮之不去,張生站在原地,頭皮發麻,雙腳如灌鉛,動憚不得,連手上的手電也沒關,大氣不敢出,這樣僵持了大概有半分鐘,卻如同過了大半晌。
? ?張生的世界安靜了,連風吹在巖石上的嗚呼聲也消失了,偏偏這個時候,左右的黑曜石手串應聲落地,似乎是握得太緊,又可能是穿石的繩兒已過了保質期,總之,黑曜石凄凄慘慘散落一地。
? ?張生這才意識到自己此刻應該跑,用力跑,最快的速度跑,離開這個鬼地方。
? ?在凌晨的荒郊野外,部里的房間閃著微弱的光,但現在于張生而言,就是救命的火,他拼命的狂奔,撞開房門,又將房門砰——的壓在背后,大口呼吸,仿佛這一口空氣成為自己活下來的最后一口氣。
? ?左手在身后握緊門把手,生怕被什么東西打開了門,取走自己的性命一般。
? ?心中默念“南無阿彌佗佛……”念到自己的心跳漸漸回歸正常,此刻,張生才敢慢慢走到床邊,小心翼翼,望向井口的方向,抽油機的巨大身影月光下有些晃動,而那身影下,依然可見,那背對著自己的身影悉悉索索在井口晃動。
? ?究竟是什么呢?
? ?低頭見掌聲猛然發現,左手手腕,那個帶過黑曜石手串的位置,深深的一道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