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學生時代,常被誤會“語文”好,其實平生最怕看了課文之后的閱讀與理解,尤其怕總結中心思想,自己想的總是和標準答案距離很遠。
? ? 現在看小說依然有犯難的地方,不知道如何概括主題思想,昨天翻到2007年義務教育課程標準實驗教科書《語文》八年級上冊,突然有補課的想法,于是重新做了回學生,看起了課文。
? ? 印象最深的就是楊絳的《老王》一文。楊絳和錢鐘書先生的文字,我其實接觸的不多,倒是兩位的大名,如雷貫耳。
? 老王是開三輪車的單干戶,靠著活命的只是一輛破舊的三輪車。他只有一只眼,另一只眼是瞎的。乘客不愿坐他的車,怕他看不清。
? ? 楊絳常坐,經常一邊坐車一邊閑聊。老王那只好眼也有病,天黑就看不見,楊絳的女兒說是夜盲癥,給他吃了魚肝油丸,晚上就看得見了。
? 老王住在破落大院里的塌敗小屋。老王愿意給楊絳家里帶送冰,車費減半,每天清晨 抱著冰上三樓,代楊絳放入冰箱。楊絳沒同意半價,他送的冰比他前任送的大一倍冰價相等,楊絳覺得老王是最老實的。但是她自稱“他從沒看透我們是好欺負的主顧”,未免有點自夸了,赤裸裸的精明能干呢,和鄰居吵架也沒落下風,這是題外話了。
? ? ? 錢鐘書一條腿突然走不了路,是煩請了老王用三輪車送去醫院,老王不肯收錢,說送錢先生看病,不要錢。楊堅持要付錢,老王還擔心楊有錢沒錢。
? ? 后來載客三輪被取締,老王把三輪改成運貨的平板三輪,老王幾乎接不到活,“幸虧有一位老先生愿把自己降格為“貨”“,讓老王拉。楊絳問老王憑這位主顧,是否能維持生活,老王說可以湊合。
? 老王生病了,不知什么病,花錢吃了不知什么藥,總不見好,開始還能扶病到楊絳家,后來只托別人來代他傳話。
? 最后一次見老王,是老王來給楊絳送香油和雞蛋,老王說他自己不吃,送給楊。楊照例要給錢,老王制止說,他不是要錢。楊絳因為見到生病的老王,覺得害怕,沒請老王坐喝口茶水,當然楊絳為此感到抱歉。
? ? 楊絳不知道老王是怎么回到家的。十幾天之后,楊碰到老王同院的小李,一問才知道,老王早埋了,“就是到您那兒的第二天。”
? ? 楊絳覺得心不安,她覺得不是因為她吃了老王的香油和雞蛋因為他來表示感謝,她卻拿錢去侮辱他?楊絳后來漸漸明白:那是一個幸運的人對一個不幸的人的愧怍。
? ? 全文到此結束,我的心也有點不安,為老王的善良,更為老王的可憐身世,雖然,這其實只是一篇文章,楊絳是作家,她的文字是可以賣錢拿稿費的,不是我的發自朋友圈的自言自語或者碎碎念。
? ? 這篇課文主題當然是渲染“善”,特意看了一些網文,可能因為是教材,也可能是楊絳的手筆,各種贊美聲。
? ? 楊絳當然也是善良的,但是她的善良也是分階級的,你是工人就是工人,她和老王之間不會是朋友,雇傭老王她每次都數目分明,該給的錢絕對不賴賬,既然不是朋友,自然我也沒機會做圣母,奇怪楊絳竟然連老王是什么病都不知道?然后我再一次提醒自己,這只是楊絳寫的一篇文章,大作家寫文章自然是各種布局,當真就傻了。
? ? 何況,作者最后也說自己是“愧怍”了。但我依然覺得,楊絳的文字,太過理智。
? 轉摘陸灝在《不愧三餐》里的文字:“錢先生給傅雷的信里提及葉君健譯《嘉爾曼》時有這樣的話:“葉譯句法必須生鐵打成之肺將氣筒灌滿臭氣,或可一口氣念一句耳”,”陸灝說這話刻薄,我同意,你覺得別人翻譯不行,沒必要罵得如此文藝。陸灝還說,錢鐘書懂得在什么場合說什么話,傅雷如楊先生說“滿頭棱角,”“不善在世途上圓轉周旋。”
? 再看楊絳最后一次見老王:“開門看見老王直僵僵地鑲嵌在門框里。他面如死灰,兩只眼上都結著一層翳,分不清哪一只瞎,哪一只不瞎。說得可笑些,他簡直像棺材里倒出來的,就像我想象里的僵尸,骷髏上繃著一層枯黃的干皮,打上一棍就會散成一堆白骨。”
? 難怪楊絳堅持要給老王錢,她和老王就是雇傭關系,只不過可能她比較自信,覺得自己對老王很好。
? 自然這只是我的看法,當然我也做不了楊絳,才情就不說了,光是她看到“像是棺材里倒出的”老王,她是“說得好笑些”,難道她經常看到棺材里倒出來的?我要是看到待我如此善良的人,變得如此模樣,沒準當場就掉淚了。
? ? 假如我收了老王的雞蛋和香油,我絕不會還要過了十幾天才知道老王的死訊,不管有用沒用,當時我就會架著老王去醫院,楊絳有這個能力啊。
? ? 不對等的交往有時候就是悲涼的。老王對楊絳一家是真心的,他心甘情愿的,我隔了幾十年,對一篇文章挑骨頭,終究是不好。
? ? 還是楊絳的文字厲害,我的心在為老王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