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仿若踏在云霧之中,每一步都有些綿軟無力,每一眼,都有些朦朧不清,這樣虛虛渺渺,粟栗覺得,倒是有種說不出來的愜意。
“粟栗,醒醒,”微涼的手輕輕拍打在粟栗臉上,聲音清靈,有些焦急。
“唔。。。讓我再睡一會兒,” 粟栗翻了個身,把臉埋在身下的軟被中。軟被柔滑,似乎有一些細碎的花紋,但臉蹭上去卻不覺得粗糙,反倒覺得有些癢癢的,比粟栗平時睡的被子不知柔軟舒服多少倍。
粟栗呼吸微凝,驀然睜開了眼睛:“你是。。。阿月?這是哪兒?”
入眼的不是簡陋的屋子,身邊也不是有些舊了的被子。錦帳雕花床,玉枕素錦被,坐在床邊的少女已然換了一席干凈清爽的衣裳,雖然眼窩處微微有些凹陷,但絲毫沒有影響她的感官,此時正“看著”粟栗。手邊放著黑色的斗篷。
“歡迎來到我們的世界,粟栗,”阿月遞過來一盤清洗過的果子,自己拿起一個,在果子上輕輕咬下:“我知道粟栗你一定心懷不解,不急,先讓我跟你說個故事。”
“很久很久以前,地點是在一個王宮的花園,一位美麗的女子伴著晨曦,突然出現在了年輕國王的視線中。她出現的悄無聲息,沒有侍衛發覺,甚至沒有驚動任何人。她就靜立在那,百花簇擁,仿佛是生長在那的花仙,在圣光降臨的日子出來朝拜,用凈水洗滌眾生。于是,伴著尚未清醒的迷茫,國王覺得遇到了自己的神。沒過多久,這個國家就迎來了王后。”
阿月的聲音清靈,將語調慢慢拖長,讓粟栗有了一種,見證這一切發生的感覺。
“看到陌生的人出現在王宮,不覺得奇怪反而立為王后,這個國家怕是吃棗藥丸。”粟栗嘟囔了一句,又抓起一個果子開始啃。這果子水分足,肉質脆,吧唧一口下去,粟栗覺得十分滿足。
“的確有人對此提出異議,其中有真正為國家著想的賢臣忠相,當然也有為了家族想讓自己后代成為王后的元老大臣,更有渾水摸魚者,想借此事來滿足自己的其他利益。他們聯名上書,日復一日的給根基不穩的年輕國王施以壓力。他們給無辜的王后冠上巫女之稱,罪名層出不窮,要求將其燒死以正社稷。”
阿月朝著粟栗的方向,微微一笑,粟栗已經在扒拉錦帳雕花床,此時尷尬地坐下,看著阿月繼續說下去。
“可惜國王是個薄性人,喜歡上快,拋棄也快,特別是當手下陸續奉上一位位姿色過人、風格迥異的女子時。終于,國王在那些不懷好意的聲音中輕易地動搖了,他甚至真的開始懷疑,王后是不是真的是巫女,不然曾經的自己,怎么會對一個奇怪陌生的女子一見鐘情。就這樣一個男人,將曾經的山盟海誓棄如敝履,同意處死王后。”
“悲憤的王后決定離開這里,回到自己的國度。然而發現這一切的國王攔住了王后,并用花言巧語使她相信,這一切的發生都不是出自國王本心,他一直愛著她,自己一定要隨著王后一起離開,去追尋他們的愛情。利用僅存的愛換取了王后口中那完美國度的進入方法,國王帶上自己的野心和鐵騎軍隊,踏碎了王后一生的美夢。”
“猝不及防的異度國人從沒想過,有朝一日家國會被侵犯。被俘虜的男人被叫作奴隸,因為清秀俊朗,大多都被高價賣給貴族;被俘虜的女人則被冠以與王后一樣的名稱,女巫,因為那一雙璀璨如星河的眸子,則是被殘忍挖去雙眼,再賞賜給王公大臣。”
“秋水明眸可以看見遠方,可以看見沙漠那頭的綠洲,可以看見草原另一邊的牛羊,同樣,可以清晰看見戰場上敵軍的千般變化。”
阿月抿了抿唇,取出一個盒子,打開,里面有兩粒通透璀璨的珠子,泡在流動著星河的水中。
“粟栗,你說,巫女到底是什么呢?”似乎有些在意粟栗,阿月輕輕別過頭,將珠子取出。
“我原先只以為是一些普通無辜的女子,被當做了替罪羊。”粟栗沉默著坐直,“似乎,是我想得太簡單了,巫女,也許。。。只是一些人的掩飾。”
“粟栗,第一眼看見你,我就知道,其實你是我們姐妹的孩子,你跟我們是一族。”阿月輕輕摸了摸粟栗的頭發,不顧粟栗驚詫的眼神,重新睜開了雙眼。
翠綠的眸子晶瑩璀璨,雖然沒有神,但顧盼間流光溢彩。
“雖然城池不只一座,但目前我只有這一座空城歡迎你,粟栗,我們的孩子。”阿月起身,身形瘦削,但粟栗從中感受到曾經和老爹一起遠觀那些大人物出行時,那種難以言明的氣勢與力量。
“雖然將眼睛取出逃走,驚動了騎士隊,不小心把你卷進來了。但我覺得,這是一個很好的機會。”阿月遞給粟栗一個裝飾精美的盒子和一把鋒利華美的小刀,“這是一個很好的、讓你明白你自身身份和使命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