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朋友結婚了，我回了趟老家參加婚禮。闊別十年再次回到那里，只感覺天翻地覆。
席間總是有人拿著酒杯過來寒暄“你是某某吧”“你還記得我嗎？”“這不是誰誰誰嗎”
我拿著酒杯一直傻笑應對，有些人我還記得，但是，已經叫不出名字。
有一個人拿著酒杯跟我寒暄了大概有十分鐘，我摟著閨蜜的脖子悄悄問她“這人是誰”
閨蜜瞪大了眼睛一臉的難以置信“他是XX”
我也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
那一年高二，我在一片桂花香中迷上了一個男孩，他穿著運動服靠在桂花樹下看球。
那天我回去跟同桌說我遇到了一個從漫畫里蹦出來的男孩。
那時我的同桌是個包打聽，很快就遞給我一個小紙條，上面密密麻麻的寫著對方叫什么在哪個班家住哪里愛好什么喜歡什么樣的女孩兒。
那時的我還是一個矮矮的小胖子，圍度快趕上了長度。
我盯著“喜歡嬌小的妹紙”幾個字好幾秒，就暗暗下定決心要減肥。
我每天六點鐘起床圍著住所跑兩圈步，然后回來把自己收拾的干干凈凈再掐著點晃蕩到那個他必然會經過的路口，像個賊一樣尾隨著他一路去學校。整整一年風雨無阻。
我告訴自己等我瘦了我就上前拍拍他的肩膀給他一個大大的微笑說一句“嗨，又是你啊好巧啊”
后來我又覺得光減肥還不夠，我該矚目一些，要在他周圍慢慢的滲透存在感。
于是，我參加了作文比賽，為了能讓自己的名字貼進學校的表彰欄，結果撲街。
我不死心又去報了辯論賽，平時話就不多的我能報名參見辯論，連同桌都覺得我瘋了，但是她依然忙前忙后替我搜羅大把的素材。很意外也很幸運，同組有個大神，抱大腿成功拿了第一名。我的名字終于出現在了表彰欄。
然而就在我對未來充滿憧憬的某個午后的操場，我還在為我的體重奮斗時，他同一個女孩兒打鬧著從我身邊經過。
不知道是汗還是淚，我的視線模糊了。
我依然熱衷于各種活動，交了很多朋友。依然堅持著我的減肥之路，直到我的體重保持在四十五公斤左右。但是我再也不會掐著點去往那個路口。再也不去留意關于他的任何消息。
我在選擇遺忘中刻意的忙碌了起來。
那一年畢業，拍畢業照，恰好我們班和他們班同一時間。
等兩個班都拍完集體照，剩下的自由活動時，我獨自坐在花壇邊，有個人拍拍我的肩膀給了我一個大大的微笑“嗨，好巧啊”
那時的我有些恍惚，這個場景我曾幻想過好多遍，但是真正出現時，我卻超乎我自己想象的平靜。
選擇遺忘也能遺忘這大概是我的天賦。
我還是說了那句一直想說的話“好巧啊”
那天我們聊了什么，我已經不記得了，只記得鈴聲響起時他問我“能一起拍張照嗎？”
我同意了，但是關于那張照片，我并沒有在意后續。
這就是我初戀，一段默默無聞的獨角戲。
但是，我從一個土肥圓變成了萌妹紙，從話不多言變得活潑愛笑。
那時的辯論大神如今依然是我最好的朋友之一。那時的同桌成了我的閨蜜，始終陪在我身邊。
2
那一年他還是個人人頭疼的問題學生，剛剛因為打架斷了胳膊而暫時老實下來。
那一天來了個轉校生，女生。她不算漂亮，但是活潑，好動，愛笑。
因為人人對他退避三舍，所以他沒有同桌，新來的她就毫無防備的成了他的同桌。
她總是有太多的問題譬如“你這胳膊是怎么斷的？”“你上課睡覺下課睡覺，你怎么就有那么多睡不完的覺？”“你斷了胳膊上廁所有人幫你解褲子嗎？”“你等會能帶我去趟小賣部嗎？”
他的美夢在她的嘰嘰喳喳中粉碎。
他總覺得她是個腦子不靈光的，比如丟三落四，比如游戲深坑，比如路癡。
但是她轉學過來的第一次期中考試就考了第一，全年級第一。
看著她蹬蹬蹬的小跑上領獎臺，臺下掌聲雷鳴，他突然開始莫名的自卑。
那天他問她“你以后要考北大清華嘛？”
她頭也不抬“不想，我想考軍校，做女飛行員，開飛機多帥。嘿嘿”
初中畢業，她去了縣里最好的高中縣一中，他勉強上了一所普通高中。他們每個月通信，他把每一封信用手撫了又撫鎖進他的百寶箱里。
他從未去看過她，他把除了想念她以外的所有時間都花在了拼命學習上。
從下面到中間再到上面，他的名字在成績單上一點一點的上移著位置。
高考填志愿前他給她打電話，問她是否還想考軍校，她說想，但是……
但是什么，她沒有說。
然后，她去了沈陽，東北大學。他去了南京，空軍指揮學院。
后來在時間的流轉里兩人漸漸失去聯系，他聽說她家里出了事情，大學沒能繼續，他聽說她來了南京，但是沒有找過自己，他聽說她又離開了南京去了武漢。
他輾轉幾波從朋友那里要來了她的電話，短信編了又刪刪了又編，最后只發了四個字“我是XX”
她沒有回。
最后一次見她，是在朋友的喬遷之喜，她的出現是意外也是驚喜。他們聊了很多無關緊要的事情，譬如工作譬如生活譬如過去。
其實他一直想說”我愛你，很多年“
但是最終他還是笑著跟她告別，看她跑向另外一個男人。
結婚前同女友一起收拾屋子，女友翻出他的百寶箱，問里面是什么，他把百寶箱放進要扔的垃圾袋。
”是我人生的轉折點“
很多時候，你的努力未必會換來你最初時想要的結果，但是另外一個結果可能也不差。
【完】
作者簡介
蒹葭：網文小說寫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