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仙子美人魚傳奇

云中劍篇

韓裕平

九畹圣天絲綿茶之圣天云中劍，只采茶葉中間的那顆嫩芽，且聽風吟，御劍于心。峽谷的風悠悠吹來，清爽，清香，喝飽了雨露甘霖的茶樹紛紛吐出一個個小芽兒，源自大山深處的采茶女，哼著歡快的歌謠，踏著朝陽露珠，挎著青青竹籃，春風滿面上山來，采茶羅！每一顆茶芽兒，都是大自然的精靈，夜深人靜時分，她們就是月下的仙女兒，腳踩祥云，翩翩起舞。天上，彩云追月，地上，仙女兒手拉手，圍成一圈兒，圍著人間的篝火堆，跳起歡樂的擺手舞。或許，還有一個王子呢，手拿寶劍，獨立在石柱山頭。

一會兒，仙女們跳得大汗淋漓了，席地而坐，休息片刻。就在那時候，從茶林深處，走來一個茶仙子，她微笑盈盈地點點頭，深情款款地走來，一擺云袖，茶園里出現了一架古箏，立在架子上。風在唱歌，在吟誦詩歌，茶仙子安靜坐下，不發一語，攏一下額前劉海，撫觸一下披肩長發，十指尖尖，彈奏一曲《高山流水》，石柱山頭的王子伴隨著琴聲，開始舞劍，時而舒緩如小橋流水，時而熱烈如大河奔涌，時而激越如千人擊鼓，時而優雅如牡丹花開……

此時此刻，仙女兒們看得如癡如醉，她們怎么也沒想到，人間竟然有如此美景美色，竟然有如此的天籟之音。王子的寶劍舞動如風，快如閃電，迅若流星，一招眾星捧月，看得仙女兒們鼓掌喝彩，唯有茶仙子巋然不動，一招彩云追月，引得最小的那個仙女兒連聲驚呼，忽而自覺失態，調皮地吐了吐舌頭，茶仙子依然縱情彈奏優美的樂曲。

在茶園旁邊，一條小溪潺潺流淌，一個少年手持古銅色陶壺，正在燒水，準備泡茶。在他的手邊，放著包裝精美的九畹圣天絲綿茶龍井茶，毛峰茶，云中劍茶，以及優質綠茶。今天，仙女姐姐們下凡來，他可一定要為她們炮制一壺好茶，那個叫鶯鶯的仙女，可是他夢了千百次的仙女兒，這一次到凡間來，路過他的草房子，這可真是……他正這么想呢，就聽得沸水咕嘟咕嘟冒泡泡了，響水不開，開水不響，再過一會兒，就可以沏茶了。一想到就要見到鶯鶯了，而且可以親手為她沏茶，他的那個小心臟兒呀……手心兒都冒汗了。

這是一個世外桃源，他不知道自己是坐哪朵云飄過來的。要不，就是一陣風兒給吹過來了。那天，他明明睡在大都市的喧囂里，可是不知怎么回事，等他從夢中醒來，就已經翻越千山萬水，到這個叫花橋的地方來了。他一來就喜歡上這個地方了，向一個老者打聽，老人說這個地方叫花橋，然后，老人提著竹籃，就上茶山去了?；颍坑谢ǎ袠?，花海中小橋座座，小橋上鮮花朵朵，可真是美呀！為什么叫花橋呢？他這個天外來客，自然不知曉的，眼下，人生地不熟的，初來乍到，他該如何生活呢？他微微皺了皺眉。

就在這時，一縷幽香撲鼻而來。哇，好香啊，似乎連空氣都是香的。這是誘惑，擋不住呀！于是，他溯流而上，順著幽香尋找，慢慢地，在他的眼前出現了一座古樸的莊園，圣天莊園，幽幽的香就是從那兒飄出來的。他努力吸吸鼻子，然后推門而入，果然，一壺好茶沏好了，茶蓋兒斜斜地擱在茶壺上，六個搪瓷小茶杯靜靜坐著，就像是一群孩子圍著講故事的媽媽一樣。茶香裊裊，在茶桌上空凝成香香的云霧，看著，挺美，聞著，挺香。他瞅瞅四周沒人，拿起小茶杯，倒了一杯茶，輕輕啜著，慢慢品著，竊茶不為偷，他實在是擋不住那種茶香，要不然，正人君子的他，又怎么會行偷盜之事呢。

忽然，一個嬌滴滴的聲音說道：“歡迎光臨圣天莊園！”他嚇了一大跳，明明沒人的，這聲音來自云端么？他心里正犯嘀咕呢，不料，那個聲音又說話了：“歡迎品味圣天龍井……”這下，他得腳底下抹油，開溜了，一定是給人發現了。他拔腿就要跑，誰知，那個聲音又說道：“請留步，有驚喜！”他邁出去的腳又收回來了。環顧四周，原來，墻上掛著一個竹架子，一只鸚鵡正笑盈盈地看著他呢。他抹了一把頭上的汗珠，扮個鬼臉道：“原來是你，小調皮鬼！”那鸚鵡卻不惱不怒，展翅一飛，落在了他的肩膀上，嘴里還叼了一小袋龍井茶，要是換作別人，一定大驚小怪了，可他走南闖北，什么事兒沒見過，但是心里隱隱地，還是感覺異樣。

他故作鎮定，對鸚鵡說：“你想怎么樣？”鸚鵡說：“不怎么樣，請你喝茶，能用茶解決的問題，為什么要用酒解決呢？”說完，鸚鵡再飛，把口中的那袋圣天龍井茶，輕輕擱在了行者他的手心。這一次，他可真是心里打小鼓了，上四川下湖北，也走了不少地方，這種事情還是第一次遇見呢。難不成，圣天茶莊是拿一只鸚鵡作看門人的嗎？早些年，倒是聽人說用大白鵝或者大象照看家門的，用鸚鵡鳥來迎接客人，還真是破天荒頭一遭。

或許，鸚鵡看出了行者的疑惑，拍拍翅膀說道：“行者，我可不是圣天茶莊的看門人，或者說掌門人。我和你一樣，也是個匆匆過客?！边@一回，行者更是吃驚不小，聽說過鸚鵡說話的，可沒聽說過鸚鵡說這么長句子的。鸚鵡說完，再次落在行者肩上，以一種自來熟的口氣說道：“我給你說，這圣天茶莊的人啊，多半是仙女兒。你還別不信，就說那前臺吧，那絕對是個仙女兒，更有趣兒的是，她從前是一條魚兒，花橋河的魚兒，老家在一個叫鮮魚洞的地方……”

“一條魚兒？”行者很是驚訝。

“那可不是，就是一條魚兒！”鸚鵡故作神秘，語氣有些詭異。

“她怎么會是一條魚兒呢？”行者百思不得其解。

“她就是一條魚兒，一條美人魚兒……”鸚鵡鳥壓低聲音，頓了頓，賣個關子。

“美人魚兒？”行者兩眼閃閃發光了。

“是的，美人魚兒！”鸚鵡意味深長地說，頓了頓，加重語氣道：“就是美人魚兒！”

“她從哪兒來，又要到哪兒去呢？”行者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在追問誰。

“她從來的地方來，又到去的地方去！”鸚鵡壞笑道。

“那么，可以具體說說嗎？”

“當然！不過，可以請我喝一杯茶嗎？你看我說了那么多話，嗓子都冒煙兒啦！”鸚鵡擠擠小眼睛，壞笑道。

聞聽此言，行者拿手掂量了一下手中的一泡圣天龍井，扭頭看向鸚鵡。鸚鵡笑道：“春之芬芳，冬之醞釀，得天地之靈氣，品日月之精華，制茶師傅們手工制作，然后精挑細選，這才成就圣天龍井茶。這一小袋，凝聚了很多人的心血，這一小袋呀，是主人叫我轉交給你的，當做一件小禮物，留一個念想吧！至于請我喝茶嘛，茶桌上有泡好的，給我倒一杯就好啦！”說完，又壓低聲音，附在行者耳邊說道：“偷偷地告訴你，這壺上好的龍井茶，是取花橋河清澈泉水和美人魚的眼淚炮制的，而且呀，這還是那條美人魚親手泡的呢，據說呀，喝了它，能上到云端，看到你以前從來也看不到的東西，下到地下深處，也能到達你之前從來不能到達的地方，天上仙境，和仙女兒們圍著篝火，跳起擺手舞，地下天堂，聽得天籟之音，會有茶仙子為你彈琴助興，白衣劍客為你舞劍助興……”

行者聽得如癡如醉。

鸚鵡拍拍翅膀道：“我說行者，我好口渴呀！”經它提醒，行者把那一小包圣天龍井茶放進上衣的貼身口袋里，走到茶桌旁，取茶杯，倒茶湯，一氣呵成。那鸚鵡展翅，飛起，落在茶桌的一角。行者和鸚鵡對視一眼，把茶杯喂到鸚鵡嘴邊。那鳥兒輕輕哈口氣，吐口氣，深呼吸，這才慢慢品飲圣天龍井茶，神情酷似一個得道修仙的茶客。

品完好茶，鸚鵡鳥頗有紳士風度地說“謝謝！”行者笑笑。鸚鵡又說：“行者，你想去一個最接近天堂的地方嗎？”鸚鵡說完，歪著頭看著行者，神情像個孩子一樣。

行者想也沒想就說：“好??！”頓了頓，滿腹疑云地問道：“奇怪，你怎么知道我叫行者呢？”鸚鵡笑笑：“呵呵，可能是喝了圣天龍井茶的緣故吧！我是這里的?？停瑏淼镁昧耍３：炔?，并且親眼見證了圣天龍井茶的制作工藝，那真是精挑細選，精益求精。日子久了，我上知天文地理，下知茶葉冷水米！”

“那么……”行者沒話找話，“你住在哪里呢？或者說你從哪里來，又要到哪里去呢？”

“我呀——原本住在秭歸一座大山里，有一天，一朵云飄過我的頭頂，它把我帶離地面。飄呀，飄呀，后來，我落在一片樹林里，林子里到處是映山紅。那是一片映山紅的海洋。我走進了花海之中，然后到了深處，刮起了一陣旋風，花海里出現一個漩渦，我就被漩渦吸了進去，落在了一個地方。我醒來一看，原來是一個山洞，山洞的深處有曼妙的歌聲，我就尋著歌聲飛去。我飛呀，飛呀，飛了九天九夜，這才飛出山洞，重見光明。當我飛出山洞的那一刻，那曼妙的歌聲戛然而止，但是洞口出現了薄薄的云霧，而且香噴噴的。后來，我才知道，那是茶香，千家萬戶的茶香飄在一起，凝成了茶香云霧。

“我在哪里呢？我正愣神，忽然，那曼妙的歌聲再次傳來，好像在云端，又好像在大山深處。我想，尋著歌聲飛，就能找到一戶人家吧，再憑咱的顏值，也能有一個新家吧。別忘了，咱可是一只會唱歌會講故事的鸚鵡。

“那么想著，我就拍了拍翅膀，準備往山腳下飛去。俗話說，人無遠慮必有近憂，鳥兒也是。飛離那個地方之前，我回頭張望了一下洞口，看起來像個”人“字，要不就叫人字洞吧，以后思念故鄉了，也好知道回家的路。隨后，我一口氣飛到了山腳下，那里有一條小河，河邊有一片青青翠翠的茶園，一個美少女提著竹籃在采茶，曼妙的歌聲就是從那里傳來的……

“后來，我就搖身一變，成為了一個翩翩美少年，悄悄走近少女，和她打了個招呼。她眉毛跳了跳，好像我是從地里冒出來的一棵茶樹。我想，我得和她搭訕，于是，我就幫她采茶，套套近乎，然后問她一些問題。果然，我的這一招很奏效，少女熱情地告訴我，這個地方叫花橋，眼前的小河叫花橋河，這里盛產茶葉和冷水米，不過，她沒告訴我，她是圣天茶莊莊主的女兒，更沒告訴我，她在正月十五和八月十五，在乳白色的月光下，會變成一條魚兒……“

說到這里，鸚鵡長長地吐了一口氣，啜了一口茶，像童話里的公主，深情款款地看著行者。行者還想問些什么，但是鸚鵡面露倦容，他也就不太好意思了。

也就在那時候，鸚鵡說：“行者，你想去那個美妙的地方嗎？”

“想呀！當然想啦！”

“那好吧！你閉上眼睛，我就可以帶你去了！”

行者乖乖地閉上眼，茶壺里熱氣騰騰，咕嘟咕嘟冒泡泡，茶香越來越濃了，茶香云霧變作一團，繼而變成一片，慢慢地，屋子里什么都看不見了，什么聲音也沒有，有的只是茶香。就見得那只鸚鵡鳥變得越來越大了，它像一匹馬趴在地上，行者睜開眼，眼前白霧茫茫，什么也看不見。忽然，伸過來一只細膩柔滑的小手，她牽住他，引導他，然后，行者感覺自己騎在了一匹馬上。一會兒，那匹馬拍拍翅膀，低飛，飛出茶室，飛出圣天茶莊，一直飛到了天上。鸚鵡飛呀，飛呀，周圍到處都是茶香云霧，飛到了燈盞窩茶園，然后一口氣飛到了古樹包山頂。

在山頂，一個造型別致的草房子出現在眼前，裊裊茶香飄飄然。鸚鵡慢慢落下，行者從它背上下來，滿山云霧散開。鸚鵡拍打著翅膀，飛下山去。行者走進草房子，雙腳剛剛邁進去，就幻作一個童子了。于是，仙女們從天上下來了，圍著篝火跳起舞來，王子在石柱山上舞劍，而他，則成了草房子的主人，煮茶去羅。

韓裕平

2016年4月16日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