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朋友A說,她的間歇性神經病又發作了。
主要癥狀為:睡不著,白天睡不著,晚上更睡不著!
她知道這是病,是塊心病,可惜自己治不了。
五一三天假期,本來過得挺爽,挺過癮,回味無窮。
節后,A和友人聚餐,聊到了孩子上學的事。
剛剛給孩子報名某國際學校的朋友問A:你閨女小學上哪個學校?
“我們才上幼兒園中班!”
“也就是明年嘍,還早啊?”
“你這個學校多錢?”
“10萬一年!七七八八下來,大概不到15萬!”朋友掰著指頭給A算。
學費,餐費,校服,班費,社團費,吧啦吧啦,名目繁多,聽得她腦仁疼。
回到家,A和老公討論明年孩子上學的問題,順帶把家里的經濟賬捋了一遍:
兩個人,全是外企白領,家庭年收入穩定在稅后25萬左右。
現有一套90平的兩室一廳,貸款于去年年底還清。
現在與父母同住,需要置換大的房子。
一輛家用轎車,現代伊蘭特。
銀行存款不到20萬。
年后,二人轉了很多樓盤,總算找到一個心儀的房子。120平,三室兩廳,首付80萬。
由于暫時沒有湊齊首付,所以遲遲沒有出手。
夫妻二人合計了好幾次,都覺得孩子上國際學校的話,有點吃不消。
可是,A打心眼里更傾向于國際學校。
那天晚上之后,她就徹底失眠了:
一個月近1萬的學費,外加各種生活開銷,再加上新房房貸,分分鐘把自己逼死的節奏。
萬一,自己失業了?
萬一,老公失業了?
萬一,家里老人有個三長兩短?
萬一,有什么事情需要急用錢?
萬一……
前些日子還云淡風輕,歲月靜好的她被一個又一個萬一拉進了另一個世界里,睡不著,想不開,烏云密布。
二
A找我哭訴的時候,我也犯病了,陷在雷同的窘境里自救不得,寢食難安。
也是五一惹得禍,不過是因為買車。
這么些年,我們一直沒買車。
北京的時候,老許上班很遠,基本靠地鐵。
我上班很近,基本靠走。
加上北京車牌搖號,手頭緊張,七年就那么過去了。
真心感謝帝都便捷便宜的公共交通,讓我們省心也省錢。
不過,也開始變的懶惰。
而我,也直接成了路癡。
來蘇州后,一度時間把買車提上日程。
后來,滴滴和優步甚囂塵上,又把我們買車的想法扼殺在搖籃里。
這個五一,原本屁顛屁顛領著兒子倒地鐵,坐公交,玩得不亦樂乎。
“下次放假咱也去郊區轉轉,或者換個城市?” 看我朋友們曬的出行照,我和老許商量。
兩個人越聊越發現,有個車還是非常必要的。
“沒車誰帶你玩啊?還得去接你!”曾經的鄰居一語中的,也一直鼓動我們買車。
車,會無形中擴大你的出行范圍,會讓你進入另一個群體: 有車一族!
憑什么每次都等人家來接?
兩次之后,誰都煩了。
不管別人會不會,反正我會!
我和老許越聊月來勁兒,好像買車迫在眉睫。
也和A一樣,兩人拿出紙和筆,把這幾年的出項,進項羅列清楚。
向來樂觀的我頓時傻眼了,我好像買不起輛像樣的車了。
如果,現在的我沒有了收入;
如果老公的行業不景氣;
如果有急需;
如果……
那么,腫么辦?
哪里來錢養一輛純消耗品的車?
我失眠了,連續幾天沒有深度睡眠。
這種害怕的感覺一點不比當年傾家蕩產付了首付,一屁股貸款的感覺遜色。
三
“我們還真是一幫貌似有點什么的窮逼!”
我和A自嘲。
這種抱團取暖的感覺讓人不那么孤單,也不那么害怕了。
原來,你也這樣。
那么,我就放心了。
人,就是這樣,既脆弱,又邪惡。
“文藝點,這種癥狀應該稱為中產危機!”A戲謔。
我們習慣給自己的行為貼個標簽,也喜歡把自己套里面。
“明明是中年危機,好吧?” 我回。
無論如何,我們是焦慮了。
到了我們這個年紀,周圍的人好像都有這樣的癥狀,或輕或重,大家都好不到哪兒。
我們的年齡相仿,境遇相似。
畢業10年有余,結婚生子,事業不算有成,但也算少有結余。
不算富裕,還算體面。
人前人后,我們好像那么回事。
比60后年輕,比90后富足。
70后的朋友說,你們馬上就是社會的主力了,既年輕,又有活力。
這樣的標簽用來武裝靈魂,真挺管用。
至少,我們大部分時候都是斗志昂揚的,我們對生活充滿希望,覺得前途一片光明,人生無比美好。
可是,脆弱也如我們,不堪也如我們。
任何一件突發的事件,即便是一筆額外的支出都會一瞬間把我們拉進另一個世界。
貌似強大的我們,實則承受不起。
所以,有時候我們怕了。
我們怕失去工作,怕入不敷出,怕父母老無所依,怕給不了孩子更好的教育。
即便知道,我們這些無處安放的焦慮,其實一文不值,甚至有害無益。
我們還是控制不住去想,控制不住瞻前顧后。
這個時候,活在當下才是最大的謊言。原來用來麻醉自己的狗屁理論一點毛用沒有。
但是,我們到底怕什么呢?
這也怕,那也怕。
想不明白,也排解不了。
A安慰說:人家都說,有時候焦慮是一劑良藥,或許真有好的功效,說不準帶來好運呢!
我們自欺欺人的看著對方笑笑。
其實,我們都知道,過一段時間就自愈了;只是不知道哪天又會犯病,或重,或輕。
而根治這種病的道路注定痛苦與漫長,自己卻是唯一的醫生。
都說,四十就不惑了。
目前看來,未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