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一直想著要給阿爸打個電話,有了自己的家庭后更深刻的體會到阿爸這輩子為兒女的付出,心里從未間斷過對他的愛。從懂事起從未曾用語言表達過自己對他的想念和愛,以前不會我想以后也不會吧。我們父女之間的愛一直都是表現在行動上的。時常打電話聊聊家常、問問他在家的近況這應該是一種輕松而不顯刻意的表達方式吧。
今天中午想到的時候就立馬拿起電話打過去了,阿爸的語氣里透著輕松和愉快,我問他:吃過飯沒,在干嘛呢,國慶上南寧來一起過吧。阿爸此時正跟村里的人在打牌,我聽到他刻意把聲音提高了回答:啊,吃過飯咯,正打著牌呢,上南寧現在還不懂去不去得了呢,如果你大伯回來接你奶奶去住幾天,我就去的吧!掛了電話我依然能感覺得到阿爸的興奮和驕傲,這本來是多平常的事呀,但現在留在村里的有幾個不是留守的老人,有幾個人能被兒女惦記著的,不管兒女在外混得好或者不好,不見得會打電話告訴他們。他們有著共同的落寞和孤獨,只要是兒女打電話我想他們都是開心的,今天這個電話還當著牌桌上這么多人的面接,證明他是被兒女關心著、惦記著、需要著的。我很高興奔波勞碌了大半輩子阿爸,現在終于尋到一個舒適的姿勢來享受這片刻休閑的生活,這種不以賭博為目的娛樂方式,只為解悶老哥子們聚在一個牌桌嘮家常多好啊!
阿爸是60后,這輩子沒讀過什么書,只上到了小學三年級便早早的回家養(yǎng)鴨放牛,奶奶共生育了8個兒女在那樣艱苦的年代每一個孩子都存活下來了,且長大成人,這是很不容易的。阿爸排行第三,但不知道為什么他的小名叫“老四”,爺爺總喚他“阿四”,阿四黑且瘦,但不能否認他長得蠻酷,在那個年代他也曾讓很多流行元素參與過他的生活,他有一條喇叭褲,一件高領毛衣,穿上喇叭褲招呼幾條友仔往街上那么一走很是招搖。但流行的東西不一定被父母接受,阿四的喇叭褲最終被爺爺給剪了。阿四愛打架,尤其喜歡跟鄰村的人打,且生事的總是他,每每回憶起當年打過的架他總是笑著搖搖頭,好似他到了這個年紀已經不能理解當年的年少輕狂,他總說不知道當年為什么那么“爛打”,后來得出結論是因為他有兩個哥哥在,幾乎每場打下來總占優(yōu)勢。阿四農民出身年輕時各種農活、累活也少不了要干,但是不管做多做少那也只是打幫手的角色,這個大家庭的擔子有爺爺和兩個哥哥擔著,他人生中最自由最輕松的日子應該就是這個時候吧,上有父母哥哥依靠下有弟弟妹妺可以“欺負”好愜意啊!
阿爸真正開始為生活奔波勞碌,應該是結婚后分家開始的吧,爺爺兒子多房子建得也不少,這樣才能把家分勻了吧。好在那個年代建房子不用什么錢,幾乎都是左鄰左舍相互幫忙,用黃泥打墻,家家蓋的瓦房。阿四分到村中央的老房子,分家時應該有少量的現錢和部分生活用品。那時候他對未知的生活更多的是迷茫和恐懼吧,但人生的路總要自走,他默默地接受了生活所有的安排。從我記事起就從未見阿爸停止過忙碌,家里除了種田地,為了掙錢養(yǎng)家阿爸養(yǎng)過鴨群、種過木耳、釀酒養(yǎng)豬,收購生豬、殺豬賣豬肉、跟人合伙購買杉樹林做木材生意、承包過公路搶修工程,每個糊口的行當背后都是艱辛的,有時候幾個行當同時做著,有短期的也有長期的。阿爸做木材生意應該是投入最多的,金錢、時間、精力都投入了,那時候經常一兩個月回趟家,砍伐杉木的時候監(jiān)工,甚至在山里住半年才回一次家,那時候沒有車去哪幾乎都是靠走路,阿爸每次從山里回到家都是晩上,我們姐弟三人幾乎每次都怯怯看著眼前這個胡子拉碴,頭發(fā)長長的,又黑又瘦的男人,對站在我們面前的人既感到陌生又心疼,不敢靠近他也不敢叫,在昏暗的燈光里看他就像一個乞丐突兀的闖進家里,年幼的我們似乎要用一點時間來確定他的身份,當看著他熟練的做著家務,出入各個房間,親熱的叫著他的孩子,這時候才會感覺到這真的是我們阿爸,心中是歡喜的雀躍的。
慢慢長大,一點一點的體會著阿爸的辛苦和不易,這些年不停的折騰掙下的錢除了供我們姐弟三人上學,省吃儉用在我上小學5年級的時候家里蓋起了一座平房,雖然只有一層,這是分家后阿爸用自己的雙手掙的第一份家業(yè),阿爸是欣喜的,他的生活有了方向。
再后來家里除了種田地,醞酒和木材生意是一直堅持做下來的,其他已不做了。不記得從什么時候開始發(fā)現阿爸開始蒼老了,那天我站在他的身后,他坐在門口的院里拾材,我看到阿爸的黑發(fā)已經遮不住快速增長的白發(fā),心里一陣酸楚,眼淚滾落下來。我開始心疼,心疼這個一輩子為這個家為兒女們操持了一生的男人。
現在我們已經長大成人,但如果姐弟三人如要操持人生中的“大事”,如買房、做生意,他總是傾其所有,只為看我們過得稍顯輕松,好似他這輩所有的付出都是理所應當的。一輩子付出從未想過回報,這是我的阿爸,我要愛一輩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