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愛其禮

1

鄰居家的大媽說,家里有只羊,本來想年前賣了。可是一想到要過年,買主十有八九會在買后就把羊宰了過年,便放棄了賣羊的念頭。“過了年再賣吧,這樣它能躲過一劫。”可沒料到的是,那只羊就在前幾天無緣無故地死了,終究沒逃過死亡的命運。

對于動物,我總是不自覺地懷著一種可憐的心態(tài)。仔細觀察,它們都有可愛之處。可是它們的命運卻迥然不同。或為人類的寵物,受到百般呵護;或為人類的食物,只能“任人宰割”。

可我也不會認定,宰割便意味著無情。

孔子的學(xué)生子貢,因魯國君虛應(yīng)告朔之禮要把祭廟的活羊去而不用,孔子便對他說:“賜也!爾愛其羊,我愛其禮。”我覺得孔子內(nèi)心也是為那只羊感到可惜的,但是還有根本的禮節(jié)要維護,所以只能愛禮存羊了。

我們對待很多事物的看法或做法,可能會因立場不同而大相徑庭。可是,只要每個人的出發(fā)點是好的,動機是真誠的,一切都是可以理解和接受的。

記得《論語》中還有一處談到了羊。“葉公語孔子曰:吾黨有直躬者,其父攘羊,而子證之。孔子曰:吾黨之直者,異於是,父為子隱,子為父隱,直在其中矣。”如果說“愛禮存羊”是因為孔子的理智多于情感的話,那么“父為子隱,子為父隱”卻是他的情感壓過理智了。父為子隱是慈,子為父隱是孝,世間還有什么比孝慈更直率坦白更需要維護的呢?

或許,孔子的“直在其中矣”,在很多時候能讓人內(nèi)心豁然開朗。“過了年再賣吧,這樣它能躲過一劫。”大媽的那句話,也是直率坦白的吧。

2

在鴻門宴里樊噲勸劉邦逃走時說,大行不顧細謹,大禮不辭小讓。其實,并非只有大禮的情形下才不必講究小的禮節(jié)。有一種情意本不需要寒暄,不需要遮掩,甚至客套也是多余。只是,我這般想著,也愿對方這般想著,就不至于在乎他人的一句“失禮”,就不至于在心中留下丁點的虧欠。

3

人生在世,難免會有偏執(zhí)的念頭和偏頗的行為。對于這些合情卻不合理的念頭和行為,我們能做的只有一個個地消減排除。有時候,我們又會自以為是,意識不到自身的缺陷和不足,當(dāng)然就更沒有改進的想法和方向。當(dāng)因為偶然的機緣,發(fā)現(xiàn)改變后給他人給自己帶來了愉悅快樂,我們能有勇氣繼續(xù)改變嗎?能有毅力繼續(xù)面對那些片面與固執(zhí)一個個消除嗎?其實,本不需要什么勇氣和毅力,只是不做罷了,只是一個“勿”字罷了,只是孔子說的“克己復(fù)禮”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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