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個病人

《夜的城市》第一節 待續

1


我是一個病人。

田螺對著鏡子吐了一口氣,鏡子里的影像一下子就變的模糊不清了。他的臉上畫滿了紫色和紅色的印記,有一道長長的血痕從他的額頭向右側的臉頰延伸了過去,就像是大地的裂痕。在裂痕的周圍是密密麻麻的血線,那參差不齊的痕跡像是要把他的臉撕碎了。溫熱的血水從他的發根里滲出,從他雜亂的頭發上滴了下來,順著那道長長的溝壑流到了下頜,落到了水池中。他看到鏡子里那個朦朧的身影在瑟瑟發抖,在燈光的照射下,那暗黃的身軀就像是盧浮宮里那個斷掉雙臂的雕像,房間里散落著他自己的肢體。

田螺睜大了眼睛看著鏡子里的每一個細節,他的全身都在發抖,房間里的水汽已經凝結成了冰霜,那層冰霜在他的身上鋪滿,宛如是霜降后高山上的草地,草地上覆滿了銀的盛裝,氤氳的霧氣伏在草叢中隨風流動著。

我是一個病人,也許很早以前,也許只是昨天,我就開始為自己死去的那一天默哀。我緊閉雙唇,心里默念著一些我自己都有些不明了的禱告詞。

我總有一天會死掉,甚至我可以預料到,我一定會悲慘孤獨地離開,我幾乎都看到了我死去那一天的樣子。那一天我的靈魂在屋頂上看著靈堂里的人,他們正匆忙地在屋子里走來走去,繁忙而混亂。我在屋頂上為他們講述了我死去的故事,他們都停住了腳步,靜靜地聆聽著這個并不美麗的故事,他們的臉上都掛滿了淚珠,他們的嗓音開始哽咽,屋子里的氣氛凝重到了極點,有的人忍不住哭出聲來。看著他們的樣子我有些感動,我的眼睛也開始潮濕了。

我默默地為他們禱告,希望他們能夠擺脫死亡的陰霾,沒有痛苦和悲傷。我想把這個葬禮變成歡快的音樂會,讓他們總是生活在快樂中。我輕輕地敲打著歡快的節拍,低聲地吟唱著古老的歌曲。如果不是因為我的靈魂已經離開了肉體,或許早已經跳了出來,站在那立著佛龕的臺子上,像薩滿的巫師一樣跳起了舞。我手里拿著一把長劍,斬斷了這里所有悲涼的氣氛,讓我的肉體在舞蹈中享受那難得的歡愉。

舞蹈中的我已經不再是躺在棺木中的那個可憐人的一份子,我只是一個旁觀者,我自始至終都只是一個無所事事的旁觀者,就像是經歷了一場時光旅行,亦或者是在參加一個通靈游戲,我把自己的靈魂附著在這個叫做田螺的可憐人身上,然后默默地經歷著他所經歷的故事,聆聽他所聽到的音符,欣賞到他所看到的美景,感受他心底的呼喚。對于這個世界來說,我只是一個沒有了聽覺和嗅覺的觀眾,我所有的感知都是從那個可憐人那里得到的。他不厭其煩地為我講述著身邊所有的一切,就像是一個病床上奄奄一息的老人在為調皮的孩子們講述他所經歷過的事情。

我總是聽得著迷,雖然我知道我會孤苦伶仃地結束這個旅行,然后無所依附地漂浮在浩瀚的宇宙中,會在漫長的黑暗的歲月中不斷地回憶聽到的故事,那種有些哀婉而平淡的故事,讓我饒有興致地沉迷其中,若有所思地隨著他的目光飄向遠方。

這一切或許從二十多年前的那個夜晚,或許更早的時候便已經注定了,我需要傾盡一生的經歷去體驗一個與我毫不相干的人的瑣事,甚至于很多時候都要把自己當成這個素未謀面的陌生人。

然而我心底上似乎并不屑于與他為伍,就像是這個世界上許多其他的人一樣,他只是一部簡單的機器,隨著血管里血液的流動,經脈內精氣無序的運轉,以及神經線上無數個隨機突發的電脈沖,做出了一些時而合乎邏輯,時而又全無章法的舉動。在這個世界里所有的人盲目沖動且又不可一世,在他們的腦子無序的運轉中總是會出現很多荒誕不經的念頭,在一場全無目的的講話中也會興之所至地突然說出一句讓自己很滿意的話,便以為是得到了宇宙的真諦,于是便不可一世地把這些所謂智慧的結晶無限制地發散出去,進而創造了許多諸如文明之類的自負的詞匯。他們的自負會逐漸的積累起來,每日就如同薩滿一樣絮絮叨叨,想當然地認定自己是文明的傳人,然后更加傲慢自負地把所謂文明的的想法拷貝到另外的許多混亂而復雜的機器里。他們漫無目的地在一個小如塵埃的石頭上圍著這些文明的成果自鳴得意,全然不知即將到來的危險。

這個宇宙遲早會在他們的自鳴得意中毀滅,在不遠的將來它會像泄了氣的皮球一般坍塌,變成一個小的不能再小的石頭,就像一個小小的核桃,所有的一切都會回到大爆炸的那個時候的樣子,一切都要重新來過,回到輪回的起點,包括讓他們自鳴得意的文明。這個宇宙曾經經歷過無數次這樣的坍塌,在這次坍塌之前或許曾經有和現在是一樣的,甚至比現在人還要自鳴得意的生物存在過,他們不可避免地遭受了滅絕的厄運。然而這些人們卻覺得自己的世界上絕無僅有的,所有的一切都是他們的獨創。

當這個宇宙開始坍塌的時候或許我早已離開了這個注定要毀滅的宇宙,離開了這場無聊的電影的座位,回到了我自己的世界中去,雖然現在我并不知道我生活的那個世界會是什么樣子,但是總之會躲過那場毀滅整個文明的坍塌。那個時候田螺以及所有生活在這個所謂文明中的人們,早已摧枯拉朽般的分解,變成了誰也分辨不出的粒子,他身體的每一部分都已經跟這個毀滅的宇宙混同在一起,跟許多遙遠的分子沆瀣一氣了。甚至在他還沒有死去的時候,那個軀體上的任何一個分子都已經不再是他出生時候的分子,即使他依然聲稱自己還是那時的自己。

2


當我沉浸在這種飄忽不定的遐想中時,總會無端地被別人打斷,然后用一種不太肯定的語氣說,我叫田螺,你呢?

那個在櫻花樹下端坐的女孩兒帶著恬靜的微笑,用清脆的語氣抬起頭來對我說,我叫楊絮。

可是我并不是田螺,我一直都有這樣的一種預感,我與這個自負的軀體沒有任何關系。每次從我的口中說出這個詞匯的時候我都有些莫名其妙的尷尬,這是一個不屬于我的名字,可是我總是把這個名字告訴別人,因為我實在不知道我真的叫什么。所以他是田螺,而我,或許也可以暫時用這個名字來做個標記。

作為一個冷眼觀望的旁觀者,我可以敏銳地覺察到他心中的每一個轉瞬即逝的想法,那些奇妙的甚至有些荒誕的想法——那些腐朽的同時有些固執的偏見,那些骯臟的還帶著些假正經的幻想——都逃不過我敏銳的觸覺。

我并不想去揭露那些并不太光彩的想法,因為或許你可以去自己所附著的那個軀殼的心里把他們找出來去印證一下。

我會一直感受著他帶給我的各種情緒,品味酸甜苦辣,感受喜怒哀樂。當他幸福的要跳起來的時候,我會很享受地分享他快樂的滋味;當他苦惱的時候,我會在一邊饒有興致地聽著他為我講述他苦惱時的樣子。我并不會為田螺生活中的遭遇而受到絲毫的影響,我只會覺得,當他歡天喜地或者英俊瀟灑的時候,我會愛上他,并以他為榮;而他垂頭喪氣、無所事事的時候,便會像沒事人一樣走到一邊,得意地看著他盡興的表演。

也正因為如此,所有的感情也都只是一個隔岸觀火的人在尋找刺激,我似乎永遠都理解不了他那總是多愁善感的腦袋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事情,那些突兀的電脈沖又如何使得他總是要做出一些出人意料的事情,然后在事情的結果開始顯現的時候莫名其妙的開始高興或憂傷、情緒高昂或垂頭喪氣。

這讓我很不情愿去關心他生活中那些瑣碎的事情,不管他做出什么,即使我清楚地知道他做錯了,也懶得對他提出警告;即使在他最苦惱的時候我也依然在漫無目的地神游。我不知道他的那些不快的情緒是從何而來,我更不想去安慰一個總是不顧后果且總是大動肝火的人,我寧愿讓他在這種低迷的情緒中自生自滅。

于是他總是在我的思想在遠方馳騁而興之所至的時候大喊起來:我瘋了!

他真的瘋了。

我完全不用理會這個瘋子這個時候能有什么樣的表現,我不在乎,我要做的無非就是耐心地坐在電影院里屬于自己的座位上把這場電影看完,沒有必要為了劇中人的悲歡離合而讓自己內心糾結。我不開心了就可以抬起屁股走人,開心了就陪著他看到最后,然后在他死不瞑目的時候強迫他閉上他那衰老而骯臟的眼睛。

所以,當田螺站在鏡子面前欣賞著自己的傷痕的時候,我也只是默默地隨著他的視線欣賞著他身上的每一處疤痕,每一條血絲,他凌亂的頭發、他朦朧而有些浮腫的雙眼、他看起來無論如何都談不上美觀的軀殼。他身上的疼痛與酸澀也許跟我并沒有太多的關系,疼痛與酸澀反而會激發我本已存在的強烈的好奇心。

我總有一天會死掉——我是說田螺——那個時候也許會有很多人從千里之外趕到田螺的靈堂里。他們或許都很好奇地想知道這個可惡或者可憐的人為什么會突然間死掉,然后再從記憶中翻出一些似乎還記得的事跡來。田螺突然被很多已經將他遺忘的人記起,這個時候他或許又回到了每個人的生活中,成為他們這幾天在工作或生活中偶爾會談起的事情。當然也許幾天之后他們就會忘卻掉這件事,幾個月之后會忘掉這個人,幾年之后他的那些可親的舊友會連他的墳塋也推倒了蓋起來高樓大廈。

但是沒關系,我是一個有著非同尋常的倔勁的靈魂,我也許會在旅途結束以后那長久的孤單的日子里繼續沉迷在他的故事里,或許我還會一直留在他的墳塋上,收攏他最后的一培黃土,或者像在他的靈堂里一樣,到外面空曠的世界里不厭其煩地把他的故事講給每個人聽。

房間里的空氣有些冰冷,田螺為此連連地打起了噴嚏,他把熱水打開,陰冷的霧氣在整個房間里蔓延開來。他穿過客廳,回到了自己的房間。房間里漆黑一片,只有陽臺的窗戶上有一些微亮。一把椅子背靠在窗戶的邊緣上,微微地冒著寒光。陽臺下的的一張舊床上鋪著一張破舊的床墊,一個正在熟睡中的人緊緊地蜷成了一團,就像是一只過冬的狐貍。順著窗外那微微的亮光,似乎還可以看到被子上在泛著晶瑩的露珠。

田螺在漆黑中摸起了幾件衣服套在身上,然后走到那只狐貍的旁邊,慢慢地蹲下。他身上所有的關節都開始嗶嗶作響,像新春的爆竹一般響個不停,他的小腿也似乎有些抽筋,所有的肌肉都緊繃著,像是凍僵了的冰塊在重物的擠壓下艱難地扭曲著并發出悲鳴的聲音。田螺似乎很介意這塊冰會突然崩裂,于是慢慢的站起身來,爆竹聲還是連續不斷的響著。

和以前任何時候一樣,我都會在心里哼著小曲去欣賞他邁著步子艱難地在房間里挪動腳步的樣子,他把腳跟翹起,用冰冷的足尖觸摸著木地板的夾縫,他的腰和臀部就像是鍥進了一個巨大的釘子,刻意地要保持著一個固定的姿勢。他慢慢地朝著微閃著亮光的窗子挪過去,嘴里不住地發出一陣痛苦的咝咝聲。過了很久才把自己的身體拽到離他只有不到兩米遠的陽臺上,然后艱難地用他的另一半臀部倚在閃著寒光的椅子上。

他吃力地叼起一支煙塞到嘴里,用那微弱的明火溫暖著自己顫抖的軀體。窗外一片白光,他還可以記起窗外道路上薄薄的冰屑,外面的世界就是一個巨大的滑雪場,白天在那里活動的所有的人都在用自己不專業的腳法在冰場上溜著冰,不時還有幾個人發出痛苦的慘叫。

田螺在陣陣的冷風中耗費了足足一個小時,才穿越過這片滑冰場,從小區外的公交站牌下滾了回來。而那個時候段暄溪早就變成了一塊冰疙瘩,她的身上、頭上都結滿了冰塊,她的手上臉上都是被地上的碎冰劃破的血痕。他們滾過的地面都留下了深深的痕跡,在微弱的月光下似乎還可以看到潔白的雪地里深色的影子,在那條蜿蜒的滾痕上發抖。

潔白的夜依然是那么安靜,潔白的夜色中還有幾幢黑色的樓房在冰冷的空氣中微微發抖,微風卷起的雪的顆粒在黑色的軀體上刮過,像一群戰無不勝的海盜,用他們鋒利的身軀對樓群發起了瘋狂的猛攻,執著的要摧毀他們堅硬的外墻。

田螺到現在都數不清在那群樓的后面還有多少樓房正在崛起,這個城市正在以他旺盛的生命力不斷地向外延伸著,他們總有無窮的力量,用水泥和燈光來構筑他們偉大的城市夢想。

城市里擠滿了擁有著同樣的夢想的人們,他們用自己瘦弱的身體填滿了城市里所有的空隙,人們在這些空隙里艱難地行走、困頓地工作、吃力地幻想,一如那些在戰火的孤島中茍延殘喘的人們。

多少次在微亮的燈光下,田螺看著漆黑的天空早已泛出了群星點點,周圍便是空曠無人的野地,他總以為自己身處的已經是這個城市的盡頭了。但是讓他難以理解的是,當他第二天從夢中醒來的時候才發現,即使是在這么遙遠的地方竟然還會有這么多的人生活在這個更加混亂的城市的邊緣里。

他曾經沿著那條地圖上一路向北的路走了下去,去尋找這座城市的盡頭。很多次田螺看到了一片樹木茂盛的土地,欣喜著自己已經走出這個城市的時候,總會突然發現一個更大的居住區在他的眼前出現了。那里突然出現了更多的人,他們就像是掠食的海盜一般聚集在一起,伸長了脖子在探望著從道路上停下的任何一輛車,然后費盡力氣地把自己的頭伸進車里人的屁股與乳房之間的空隙里,他們努力地呼吸著里面的新鮮空氣,想把它們據為己有。后面的人則是把自己的頭伸到前面的人的乳房和屁股的縫隙中,期望能從他們遺留的空氣中檢出一些可以據為己有的空氣,如此接連不斷。而更多的人則是站在他們的身后,舉著他們手里的武器,為這些先行者吶喊助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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