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深夜,剛要睡覺,聽到一陣敲門聲。
以為孩子爸爸回家。打開門,卻發現五樓家的十歲男孩站在門口。
阿姨,你能不能到我家去一趟?我媽媽讓我來叫你。
出了什么事情了嗎?你爸爸呢?
我爸爸不在家。求您了,快過去一趟吧。
隱隱覺得,一定發生了什么不尋常的事情。
好吧。讓你媽媽等一小會兒。阿姨這就過去。
婆婆回老家了,老公不在。簡單收拾一下,抱起兩歲的孩子進了電梯上了樓。
不等敲門。男孩已經迎了上來。噓!我指指熟睡的孩子,示意他不要出聲。
男孩禮貌地指了指他的房間,說可以放在他的床上,暫時由他看著。
你媽媽呢?我輕聲問。
在房間里。
我走進主臥,酒味好大。蘇紅斜靠在床邊。
來了?坐下吧。
房間里只有臺燈亮著,墻上映照著她高高拱起的背影。男孩很懂事地端上來兩杯茶水,放在藤椅旁邊的圓形茶幾上,隨后悄悄退身出去。
床頭柜上的歐式鐘表,滴滴答答,時針已經指向了十一點鐘。
謝謝你能來。實在是悶得慌。蘇紅淺笑,抬起頭神情落寞地看著我。
遇到了什么難處嗎?
也不是啦。就是這堵得慌。她抬起手戳了一下胸口。
我盡量使自己平靜放松,好真誠地深入她的內心。惟獨,不想辜負她深夜的信任。
那夜,就像講別人家的故事一樣。蘇紅向我講述了自己撕裂的十年。
2000年,蘇紅由一所不錯的學校研究生畢業后,應聘到了現在的大學任教。
工作好,學歷高,又沒有戀愛,剛進系里的那段時間,常有人介紹對象。每次相親,蘇紅總是先告訴人家她的處境。家在外地,父母親都是農民,她排行老大,還有四個在讀的弟弟妹妹。一聽這條件,每次相親都以失敗告終。
2003年,吝少君闖進了她的生活。
吝少君長相一般,雖然在系里業務不算拔尖,但出了名的好人緣。尤其是對女性,不管是女同事還是女學生,總是有求必應。蘇紅和他,本沒有交集。偶爾見到,雙方也都是禮貌地會之一笑。
后來,吝少君似乎有意地創造二人相遇的機會。或者在食堂,或者在公寓,時間不早不晚,甚至讓人感覺是機緣巧合,緣分使然。
慢慢了解到,除了工作,他還入股著投資公司,開著一家培訓機構。后來,吝少君給她送飯,陪她逛街。蘇紅舍不得買的衣服,無論多貴,第二天,吝少君就拿著出現在眼前。
她越來越感覺,吝少君身上有種讓人踏實的溫暖和可靠。一個女人,還能圖什么?
那時的吝少君,已經35歲了,離過一次婚。蘇紅家里極力反對。她說,就我這樣的條件,除了他,沒有人能夠接受。更何況,他經濟基礎不錯,挺能折騰,多少也能對家里幫襯幫襯。
后來,兩人結婚了。婚后,吝少君一如既往地對她好,回家就做飯拖地干家務。甚至記得例假的日子,總是提前把衛生巾給她買好。蘇紅享受著小女人的幸福和滿足。一年后,有了兒子,更覺人生完滿。
有一天,一個女人,憤怒地敲開了她家的門,一陣辱罵。還沒明白怎么回事。那人連扇了她幾個耳光后揚長而去。蘇紅哆哆嗦嗦地給吝少君打電話。
吝少君說那是他的前妻,比他大5歲,患有抑郁癥。因為受不了前妻的折磨,所以才離了婚。吝少君也不避諱,現在還經常去看她,給她在鄭州買了房子,每月補償給她一定的生活費。
他前妻隔三差五就來鬧一陣子。當時他們住的小區,鄰居很多都是同事,免不了對蘇紅指指點點,竊竊私語。
后來,吝少君在現在的小區買了房子,以最快的速度裝修后就搬了過來。為了蘇紅方便上下班,他還給她買了輛車。
日子似乎平靜了一段時間。
沒過多久,前妻就找了過來,以死相逼,非要和吝少君復婚。
沒辦法,蘇紅和吝少君辦了離婚手續,和前妻復了婚。
離婚后,吝少君沒有一絲猶豫,把兩套房產、一輛車連同工資卡全留給了她。除了一周回一次鄭州外。這邊的家還照樣回,孩子還照樣看,活還照樣干,依然對家人噓寒問暖。
后來,蘇紅被系里派到成都進修了半年。回來后,晚上回家的次數越來越少了。
有一次,給學生上完課。一個年輕女人沖過來,站在教學樓的過道,指著鼻子罵她狐貍精,說離婚了還纏著吝少君不放,阻礙他們在一起。那天,蘇紅已經記不起來怎么走出的教學樓,只記得罵了自己一萬遍活該就是個千夫指的爛貨、賤人。
后來知道,那女人是個護士,兩個人早就住在了一起,孩子都上幼兒園了。
蘇紅一病不起。她媽從老家趕過來,都不相信他倆已經離婚。看著跑前跑后的吝少君,還埋怨蘇紅不珍惜眼前人。
再后來,吝少君在武漢讀博時的情人找了過來。知道他有家庭,并且懷了他的孩子。吝少君陪她一起去打了胎,給了她一筆不菲的費用。
蘇紅說,自從遇見吝少君,十年來,好像被他戳中了命門。眼看著人生已經蹉跎過去了大半,卻不知道自己該怎么辦?也許忘掉痛苦的唯一辦法就是開始下一段感情。幾次試著跟別人交往,總也忘不掉他的好,走不出他的多情。
吝少君見不得女人的眼淚,翻書似的給人一個個承諾,他似乎對每個女人都不會棄之不管,激情燃盡后又舍不得提出分手。他把溫柔做成上癮的毒藥,讓這些傻女人們迷戀不已,欲罷不能。
此后的很長的一段時間,都琢磨不透這種奇葩的關系和愛情。
其實,多情是一種心理疾病,有著深層次的生理原因。人群中有一種特殊的人,即對多巴胺、后葉催產素等愛情激素過分依賴的人。這樣的人,一旦體內的激素水平消退,就會通過另尋新歡,就是我們所說的花心。小說中的段正淳、楚留香、韋小寶,還有西門慶。他們的多情其實只是濫情,讓很多沒有識別力的傻女人頻頻傾倒,最后曲終人散時,大都以悲劇告終。真正的好男人,風流不下流,多情而不濫情。
后來,偶爾也會碰到他二人。吝少君依然毫無保留地獻上他的關心。他不在的日子,就好像一個正常的丈夫去了外地出差或是旅行。
每次看到吝少君對蘇紅關切的樣子。我都在想,在他們心里,是不是就真的隱沒了這些年來的傷心和過往?
未必吧。誰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