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的春天濕冷,好似現在的我,冷冷清清,波瀾不驚。
獨坐在沒有溫度的石凳子上,望著學院辦公樓在湖面上的倒影,想著若是沒有光,它也就不會有影。于是,沒有你,我也就沒了笑。
“等長大,我們就把夢變真!”六歲的你不會說實現這個詞,一個真字,如你,我能懂就好。因為懂得,因為你,我笑得像山坡上的黃色野菊,雖弱小,但也有分孱弱的美麗。直至于此時此刻,猶記得午后逆光的兩個身影,只是立于一顆小星球,但整個星空充滿我清脆的笑聲。
那時候的我,還是個愛笑的小女孩。春天,后院的李花爭先開,其次再是梨花白,桃花粉杏花紅。淅淅瀝瀝的小雨聲里夾雜著咯咯的清脆的笑,而你,踮腳在花下,竭力摘下我想要的那一束白梨花。
那時候的我,還是個愛笑的小女孩。夏季蹣跚而至,疲倦的蟬鳴在燥熱的正午響起。大人們難以掩飾住一上午勞動后的倦容,聽著蟬鳴,更是冒出絲絲埋怨。整個四合院,就只剩大人偶爾的幾聲嘆息,蟬鳴。“我們回來了!”清脆劃破朦朧的渾濁氣氛,扯掉纏著喉嚨的燥熱線。蹦蹦跳跳,兩個小馬尾左右搖甩,月牙般的笑眼,右手牽著一個你,淡淡的你,是炎熱里的一縷清風。開朗輕快如我,淡定自若如你,我愛笑,你不惱。大人們搖頭,這沒心肝的孩子,不知世間冷暖。如是我,六七歲的我,也如你,六七歲的你,與大人的世界格格不入。
你走后,我不笑了。因為我也有了大人的思緒。會憂愁,會逃避,會遺忘。茫然的生活,唯獨心中一直有個你。有個聲音,你會回來,伴我歡笑。我便懷揣這希望等待,大海茫茫,我只能抓住你這顆救命稻草。
十五歲的你,十五歲男孩應該有的挺拔,卻依然有張六七歲的臉。我欣喜若狂,強裝鎮定,卻難以掩住嘴角的弧度。你淡淡地叫著我名字,淡淡的笑,淡淡的嘴角,整張臉,還是六歲的你,那時候,我不知你的心,是否似曾經那般真。
我們距離近了,卻也遠了。許是年紀的原因,許是男女有別,我找著各種理由。再也不能拉著你手,再也不能扯你衣角,再也不能形影不離。
聽說你轉學和我一所中學,我高一,你卻初三。也是,打小你便無心學習。
聽說,你愛玩,網吧,香煙,是你最愛。也是,性格真率如你。
聽說,你媽媽為你哭為你鬧,卻挽回不了你不羈的心。也是,從小你便不會聽他們的話。
這些都讓我以為,你還是那個你。
聽說,你交了女朋友。
聽說,你女朋友我也認識。
聽說,你們感情很好。
我選擇不信,選擇逃避。
我看見,你牽著她的手。
我看見,她的臉很熟悉。
我看見,她朝你笑,你在旁淡淡望著她。
我看見,她旁邊的你,眼中滿是寵溺。
曾經我認為我們夢會變真,那個夢,也是我一直重復的夢:我肆無忌憚的笑,你淡定自若站我身旁。你卻忘了,忘了夢,忘了我。
我不笑了,我不小了。
我不笑了,我害怕了。
我不笑了,沒有你了。
曾經我愛笑,我不懂世間冷暖。
曾經我愛笑,我能沒心沒肺。
曾經我愛笑,我的身旁站著一個你。
微風自湖面泛起,撫亂有些潮濕的發,抬頭望著無星的天,鼻腔莫名酸楚。背后是一對情侶依偎,依稀聽見女生就算刻意壓低也難以掩飾的笑。
現在的我,極少笑,笑意出現也是圓滑世故的表面。在吞噬思緒的夜,想起你,想到那個夢,想到我的笑,想到伴著我笑的淡淡的你。
幸好,在我愛笑的年紀,身邊有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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