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了，屋外飄著雨加雪。上午老爹本想把水管接通，結果因為要去親戚家喝酒，耽擱了。回家時已是黑夜的王國。

老爹叫上我去把剩余的活干完，就剩下把一個三通接到自來水管上，管子已經上午挖出來了。

我們打著手電，來到埋管子的地方。在手電照射下，潔白的雪映出刺眼的光亮。這才發現，原來土堆上已經積了一層薄薄雪。我左手打著手電，右手打著雨傘。老爹熟練地鋸開自來水管后，冰冷的自來水從斷口處嘩嘩的涌了出來。老爹鎮定的又鋸了一小段，自來水一點也沒閑著，仍不停地涌著。老爹左手握著水管左端端口處，右手握著三通，使勁將它摁進去。一會，老爹的雙手都浸在冰冷刺骨的自來水里。但是老爹吭都沒吭一聲。

當老爹確定左邊的斷口處摁進去之后，又開始弄右邊。此時冰冷刺骨的水已經淹沒至老爹的手腕了。我知道，那種感覺肯定難受，因為我的手也已經凍麻了，更何況老爹的雙手還浸泡在冰冷刺骨的水中。前后大約有10分鐘左右，老爹的手在寒夜中刺骨的水中浸泡了大約10分鐘！！！老爹吭都沒吭一聲。

把涌出的自來水舀出去之后，老爹似乎在自言自語，又像在對我說：“不知還漏不漏呢？嗯？不知還漏不漏呢？”經過仔細檢查，發現還是漏了。老爹自言自語道：“好嘞，再用扳手擰下。”

我插嘴道：“老爹，天都黑了，水也這么冷，要不，咱還是明天弄吧。”

老爹沒說什么，只是低聲嘟噥道：“搞就把它搞好，現在的事為啥拖到明天呢。”

說著，老爹熟練地用扳手把三通上的螺絲狠狠地擰了擰。老爹再看，結果發現還是細細的漏。

老爹又自言自語道：“哎，看來自來水管太細了，我也不該鋸去那一小段水管。”

我潛意識里覺得老爹還要繼續想辦法弄。于是搶著說道：“老爹，咱明天再弄吧，現在都這么晚了。”

話音剛落，就聽見屋里傳來妹妹充滿關心的聲音：“爸，你們弄好沒有，外面很冷，你們快進來啊。”

妹妹的聲音剛落，又聽見老媽嚷道：“你們弄好沒有，快點進來，你們不冷啊？！”

老爹說：“走，我們去拿生膠。”

我還以為說今天不干了，明天再弄呢。結果又聽見老爹補了一句：“搞就搞好，不搞就不搞。今天的事怎么能拖到明天呢？”

我把手電指向天空，發現無數細細的冰雹和雨滴箭一般的射過來，我似乎成了一個活靶子。拿了生膠后，老爹又重新把剛才安好的管子拔出來，這時冰冰的、刺骨的自來水又毫不留情的涌了出來。

而這次還要先把生膠綁到自來水管上，綁生膠時，冰冷的水仍然肆無忌憚的流著。就這樣，老爹的手又在刺骨的水中浸泡了大概15分鐘左右！

此時，手電燈也微弱了許多。或許是燈光暗的緣故吧，老爹可能沒有看清楚。重新安好后，以為不漏了。于是老爹終于吐出一口氣：“哎，好嘞，我們去把它填上吧。”

我應了一聲，一前一后走進屋。正好，老媽又嚷上了：“一個個弄好沒有，快點進來！聲音中夾著對我們的關心與我們遲遲不進屋的埋怨。”

老爹應著：“來了。”

推門進去，妹妹高興的說：“弄好了吧。”我朝她一笑：“還沒呢。”

老爹提起鍬又走進茫茫的黑夜中。我趕緊拿起手電追了出去。

這次傘沒拿，因為發現雨小很多了。老爹迅速的埋著土，就快要填管子時，老爹猶豫了下，說：“不知是不是真的不漏了，這燈不亮，我們還是去把燈泡牽出來吧。”

我知道老爹的意思，就是把電線牽出來，電線上掛著一個電燈泡，用電燈泡照明。于是，我們又一次走進屋內，找線，老爹把屋內一個沒用的燈扭了下來。

我又擔心雨水沾到電燈泡上引起爆炸，于是出門前，特意用一塑料袋將它的上方遮住。這下好了，自來水管照的清清楚楚。沒想到，一照不要緊，眼尖的老爹又發現，原來還是在非常細細地漏！（如果不仔細的俯下身去看，根本是發現不了的）。

眼看老爹又有繼續干的意思，我又一次搶著說：“老爹，別管了，今天就這樣吧，明天再弄吧。反正差不多了。”

老爹不經意的抬頭看了我下，又埋下頭去弄管子，邊弄邊自顧自地說著：“搞就把它搞好，不搞就不搞。今天的事，為啥要留到明天呢？”。

哎，老爹真固執，除了這句話還能說什么。其實，老爹根本就沒有商量的意思，硬是要今天弄好。老媽在屋內幫不上忙，干著急，一個勁的問：“弄好沒有？弄好沒有，你們不冷啊，快進來！”。

老爹把剛才填好的土重新挖開后，又動手去擰開剛才費了很大勁才扭緊的螺絲。然后想把自來水管從三通里拔出，可是，試了幾次都拔不出。老爹自顧自的笑了：“哈哈，這管子安得挺結實的嘛。”

“我們就再補點生膠，這樣就不會漏了。”老爹頓了頓，補充說道。

說著，老爹開始為卸下螺絲的一端纏生膠，再把螺絲狠狠地擰了上去。弄完剩下的一端后，老爹像審視一個藝術品般的看著三通的接口處。這次，我把燈也靠近了些，他仔細的瞧了又瞧。又用手指在管子接口處摸了摸。

好一會兒說：“嗯，接好了，不漏了。我們把土填起來吧。”說著，老爹又開始動手填土。老爹動作很迅速，不一會兒就填好了。還在上面踩了踩。邊踩邊說：“搞就把它搞好，不搞就不搞。”弄好后，老爹俯下身去把扳手，鋸子，生膠等剛才用的工具一一拿好，又看了看周圍，最后才輕輕地說：“走吧。”

我也趕緊拾起地上的電線，拖著燈線和老爹一前一后向屋內走去。此時，我的手已經凍麻了。何況老爹的手還在那冰冷刺骨的水中，前后浸了將近30多分鐘！30多分鐘啊！

說實話，文章寫到這，我也受不了了。今天本來很累，很要睡覺了，眼睛很脹疼，手指也很冰冷，真想馬上進入溫暖的被窩。但又想把今天老爹反復說的那句話記下來，硬著頭皮寫完了這篇文章。我不知道老爹是否在用行動告訴我——凡事不做則已，做則做好！不管怎樣，老爹反復說的那句：“搞就搞好，不搞就不搞。今天的事，為啥要拖到明天呢？”已經深深地進入了我的腦中。

屋外的雨雪仍在飄著，北風也依舊呼嘯在屋后的沙樹林中，時時傳來嗚嗚哽咽的聲音。夜更冷了，也更靜了，手指也快凍沒了。睡了。

南桑子于20130228完成 20160419發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