島城章華區在新城的東部,是新城與舊城的交界地帶,也可以說是緩沖地帶。必要之惡協會在地下世界主要販賣消息,其鼴鼠一部的主要據點也分布在這片區域。
舊城固然是難民區,其中也不乏雞鳴狗盜之輩,甚至有共和國乃至國際刑警通緝的亡命之徒藏匿其中。若是先拋開對錯觀念和道德底線,這個世界從不虧對極具勇氣之人。這些人或是兇悍狠辣六親不認,或是膽大心細消息靈通,他們不甘屈于底層而極力想開拓出一片自己的世界。
不過,邱念準曾對阿薩斯很不客氣地吐槽:這些人不過是正好滿足了西區權貴的一些愛好罷了,無論怎么掙扎,依然不過是權貴手上隨時可以丟棄的棋子、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跑腿。話是如此,但不是每個局中人都有邱念準的精準情報和敏銳眼光,他們沉浸在和權貴交易來往的平等假象中,鮮有能深入思考的清醒之人。
那些權貴在交易或消費時一是不能丟了面子,二是也要注意保密安全且方便脫走,因此多會來章華區的高檔飯店或者是頂級娛樂場所,也因此造就了這一地區會所林立的畸形繁榮。
夜已深,路上行人寥寥。凌曉雨于白天下達最后通告,三天內交出紫晶碎片,事態緊張,邱念準不得不召集給必要之惡協會的白鴿、鼴鼠、黑曼巴各部傳達指令。各人沿通過悄無聲息地散去之后,邱念準帶著著阿薩斯晃晃悠悠地從秘密據點里走了出來。
街道上的路燈因供電功率受限而顯得昏暗,散落的流浪漢漫無目的地晃悠,躲在街角小巷黑暗里的不法之徒警惕地又兇惡地觀察周圍。十字路口矗立的巨大投影屏上,正播放著國際新聞,三島財閥的軍團目前在東太平洋地區和美利堅的海軍激烈對抗。
在二十一世紀的前半葉,隨著三島財閥帶領日出之國異軍突起,這半個世紀以來國際形勢天翻地覆,若不是其領導人三島一八在十多年前神秘失蹤,共和國只怕早已亡國。新任閥主改變遠交近攻的外交策略,在確保了三島財閥在三韓故地和東南亞的利益后,和共和國簽訂停戰協議,之后挺進俄羅斯遠東地區封了其東部出海港,轉頭又在東太平洋和美利堅爭雄稱霸,氣勢強勁一時無兩。幾乎又要讓共和國回憶起百多年前被這個鄰居無情碾壓的恐懼。
邱念準站在街邊,抬頭看著屏幕中泊于海面的航母,糾纏的戰機、縱橫的火線、突擊的戰甲、傾倒的戰艦和滾滾的濃煙。
站在邱念準身后的阿薩斯看了默默他的一眼,屏幕中的戰火映在他臉上,明滅不定。她心中想起了風間仁——那個總是眼神冷漠,令自己感到寒意的孩子,而他兜兜轉轉,最終繼承了三島財閥閥主的寶座,站在了這個世界的頂端。
邱念準轉過身,雙手抱在腦袋后面笑嘻嘻:“肚子好餓,去吃夜宵吧!”
阿薩斯點頭。
“去馬記小吃。哇,好懷念馬哥的煎餃啊!”某人手舞足蹈。
“口水擦掉。”阿薩斯掏出一張手紙,面無表情。
“哦,吸溜……我請客,嗯,你付賬。”
“上個月的欠的錢還我。”
“啊哈哈哈哈!你看今晚的月亮好圓……”
從餐館出來時,月色低沉,燈火闌珊。道旁的路燈因長年失修,有的茲茲閃滅,有的甚至再不明亮。
邱念準和阿薩斯兩人隨意地走在小巷里,他拍拍肚皮打著嗝:“呃……好飽啊。阿薩斯,我想唱歌給你聽。”
“不聽。”
“可是我好想唱啊!”
“忍著。”
“哦,好的。來來,我是一個菠菜,菜菜菜菜菜菜菜菜菜菜菜菜菜菜菜菜……”
歌聲響起,巷口處老舊的路燈閃爍。
“……來來,我是一片芒果,果果果果果果果果果果果果果果果……”
“閉嘴。”
路燈忽滅。
寒意乍現,強烈的殺機直刺眼皮。邱念準眼皮跳了跳不假思索地叫一聲:“香菜!”
“叮鈴鈴……叮鈴鈴……”,如一朵蓮花般的冰晶,將兩人圍在中心。阿薩斯沒有任何猶豫,在聽到邱念準喊出自己最討厭的食物時下意識地展開防御。
同一時間,“吱——”,如同指甲劃過玻璃鏡面般,令人直冒雞皮疙瘩幾欲嘔吐的聲音響起。一柄三棱軍刺已刺透側面冰層,直向邱念準太陽穴刺來。
邱念準竭力后仰險險避過,十字形的白刃在眼前閃著刺眼的余光,擦著鼻尖一閃而過。軍刺余勢未竭,冰墻喀拉碎裂,握著軍刺的手順勢反握,又朝邱念準眉心刺去。
“叮——”冰晶四射。軍刺刺中一層驟然出現的在邱念準臉前的透明冰晶,冰晶沿著軍刺逆襲而上,纏上握著軍刺的修長的手。
路燈閃亮。
暗殺者不得不在冰晶觸及前松手倒飛退去。邱念準兩人跳出銀晶雪蓮,那道人影已退到圍墻根下。隱約可以看到對方身姿窈窕,阿薩斯揮手間三枚冰棱激射而去,“咄咄咄”對方騰空而起,冰棱接連射進墻壁。那人身形在最頂點微微滯空,健美的長腿驚鴻一現,整個人就倒翻進院墻之內。
“喂,調戲帥哥不要錢么!不要跑!”邱念準剛緩過一口氣,夸張地拍了拍撲通撲通亂跳的心臟,大怒之下就吆喝著追了出去。
黑沉沉的夜色下,一道人影在街巷中七繞八拐地疾奔,其身后兩道身影緊緊綴著。終于在路口一棟高樓處,前面的人影消失不見。
邱念準平復著呼吸節奏,朝左右空蕩蕩的路面上掃視了一遍,仔細聆聽,沒有任何輕微的腳步聲。他看向眼前的大廈入口,電子防爆玻璃門看似緊閉,放緩腳步走上前去,阿薩斯身邊冰晶飛旋環繞隨后跟著。邱念準手輕輕一推,電子鎖整齊的切口就裸露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