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普拉斯的魔女》讀后感
“我想摧毀自己以前寫的小說,于是,這部作品就誕生了。”不得不說,這是吸引我翻開這部書的理由。其實東野圭吾的書,我看得并不多,但看過的都印象深刻,像《嫌疑人x的獻身》《放學后》最喜歡的是《白夜行》,這幾部都挺悲涼,風格獨特的《解憂雜貨店》純凈真情…
《拉普拉斯的魔女》從一個“魔女”羽原園華的視角旁觀了一個家庭的悲劇。電影鬼才甘粕才生的家庭因女兒萌繪“突如其來的自殺”而徹底傾覆,以硫化氫致使妻子死亡,兒子重傷,他不僅失去了親人,更可悲的是已死的女兒被定罪為殺人犯,妻子和兒子是受害者,其子甘粕謙人在傾盡一切的搶救下,從無法治愈的絕望,到著名醫師羽原全太朗提供的一線希望,再到謙人奇跡般的恢復,卻最后落入謙人對人際關系失憶的再度絕望。他在微博上寫下感人的回憶錄,不斷從家人生前的親朋那里重新了解他們,懺悔自責,從兒子的變化后看破世事,最后以“超常的堅韌”重新振作。
這簡直就是一個完美,豐富,感人,催人淚下的故事,讓人初讀落淚悲酸。然而,從兩起不可思議的溫泉地硫化氫致死的開始,一切似乎并不簡單,受媒體邀約的大學教授青江在兩次事故地點遇到同一個前往現場禁區尋找“朋友”的神秘少女,在第一個死者轄區察覺異樣的刑警中岡前來請教事故為事件的可能性,青江從初始的徹底否認,到遇見圓華后的起疑,隨著中岡和他的調查,越來越多的疑點漸漸串成一條線索,兩次事故死者同出身影視行業,唯一的聯系牽出甘粕才生,兩次與其家人相同的死因硫化氫,從照片發現圓華在尋找的正是甘粕才生的兒子甘粕謙人,調查中發現甘粕才生的微博內容純屬胡編亂造,警方的介入讓圓華的父親,謙人的主刀醫生全太朗博士不得不向青江講明被隱藏的真相,有關于謙人從未失憶的推理,以及謙人術后獲得的能夠“推測”的能力,聯系上甘粕家遺傳的父性缺失癥以及甘粕才生追求完美的性格,所有的疑點指向難以置信而又無可辯駁的事實:甘粕才生親手設計殺害了自己的家人,以此打造自己完美的家庭,并與兩位共犯設計以此為題拍攝一部絕妙的電影。而他無意間當著重傷的謙人所打的一通電話,成為并未失憶的謙人復仇的起點。
年幼因龍卷風喪母的圓華,在成為“拉普拉斯的惡魔”的謙人的暗示下,得知有可能擁有預測亂流的能力,越過主刀手術的父親,直接向主攻智能方面的數理研究所長表明,自愿接受這個極具風險又是在健康人身上手術挑戰倫理的試驗,成為拉普拉斯的魔女。
也許是唯一可以彼此理解的同類,圓華從謙人的講述中猜到的他的復仇計劃,也為了保密的承諾,在謙人逃出研究所后被監視,一邊擺脫監視一邊尋找并阻止為復仇而活的謙人,最終在謙人設計與父親甘粕才生在亂流中同歸于盡的關頭阻止了他,最終甘粕才生雙腿骨折。不久,甘粕才生以詭異的手法自殺。甘粕謙人不知所蹤。此前的兩起事故被警察廳以惡作劇人士的匿名信作解釋抹掉,刑警中岡也被勒令終止調查,為著這項國家機密,為這個可能改變世界的實驗,青江教授也只能選擇對中岡封口……
而拉普拉斯的魔女依舊在。
過去,未來,
通過她的計算,一切將無所遁形。
作者筆下每個人物都有自己的靈魂。他們不是為了情節而存在,而是仿佛每個人都是真的,我所看到的只是一小部分,在情節切換的同時,我能感受到他們從我眼前離去時,依舊繼續著自己的生活。
水城義郎,甘粕才生瘋狂計劃的共犯,除了在警方介入時顯露出來的退縮和安全之后顯示出的野心和變態追求,他也有慧眼識才的原則和斐然的影視成就,他清楚知道自己年輕的妻子是為了錢嫁給他的并且毫不避諱。
水城千佐都,甘粕謙人復仇計劃的幫兇,謀殺比自己大很多的丈夫,可她并不是完全的反派角色。家庭的原因,親眼目睹的悲傷,造就了她讓人無法反駁的愛情觀:身為舞女,不如找個有錢的老頭,伺候他一二十年待他去世,自己剛到中年,又有大筆遺產,此后可以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她原本未打算害死自己的丈夫,只是謙人的說法太誘人,所做的太簡單,只借助自然災害,讓一切詭異莫辯,之后因此不得不答應幫謙人的忙,畢竟那不只是威脅把柄,更是恐懼。最終險些喪命,說是罪有應得反而顯得矯情。如果是我,恐怕也會這么做。
水城三善,義郎之母,向中岡所在警署寫的那封信雖惹人不耐,但對年輕兒媳的懷疑反而袒露母親的愛,托求警官多加照拂,那兩個栗子小饅頭,一份老人的心靈慰藉。不幸言中,兒子死后一周便上吊自殺,其情感人落淚。
中岡,再一次前往老人家,從鄰里得知死訊,以及始終認為兒子是被謀殺,遇到整理遺物的千佐都,看到那絕不是無辜者的神情,盡管調查到滿意為止的挑釁,回程上想到那兩個栗子小饅頭恰到好處的甜味,,卻透著一絲苦味。這些使他開始調查,在真相的邊緣,卻不得不因警察廳的介入被勒令終止。上級成田最后說的話發人深省:“忘了這件事。我們只是棋子,而且是卒子。這個世界是由比高層更高層的人在運作,小卒子什么都別想,一步一步往前走就是了,不需要想其他的事。”是啊,能想到中岡多么不甘心又無可奈何。
青江教授,好奇于魔女不可思議背后的故事,堅持為自己作為專家在報紙上的言論負責,因而要弄清真相。作為最后的知情者,又不得不向中岡封口不談,關于拉普拉斯的魔女,只能忘記,若不能忘記,只能爛在心里。他也經常面臨著學生論文抄襲的無奈,家庭也有缺少交流,生活方式不夠健康的缺點,可是,盡管如此,起碼家庭完整,已經足夠幸運。
羽原全太朗,天才醫生,和甘粕才生同樣是喪妻的丈夫,卻是最大的對比點。圓華并不怪她的父親,因為父親在母親死后常喝酒追懷她,何況,如果當時父親也陪同,圓華可能也會失去父親。妻子的死訊傳來,他卻仍堅持為甘粕謙人手術,言“死去的人無法復活,我的工作是幫助在死亡邊緣的人。”是他創造了拉普拉斯的惡魔。“我選擇了成為瘋狂科學家的路,把圓華,把親生女兒用來做人體實驗,把健康的女兒的大腦切開,植入經過基因改造的癌細胞,并裝了電極和儀器。如今我覺得,這是身為父親,不,是身為一個人不可原諒的行為。”這是圓華自己的選擇,他卻自責至深,是個絕好的醫生和父親。鮮明反襯出甘粕謙人苛責家人不夠完美和變態至極的自私瘋狂。
甘粕才生,這部小說的原罪,家族遺傳的父性缺陷癥透著骨子里的冷酷,卻不可開脫,不可原諒。謀殺家人,偽造過去,成就自己,第一遍看到他的微博文章,騙取所有人的眼淚,沒想到有多感動就有多諷刺,全部是他精致的偽裝。
“你知道我為什么要殺了你們嗎?用一句話來說,就是對你們感到失望。你們不配成為甘粕才生的家人,全都是失敗作品。因為娶那種女人當老婆是失敗之作,生下來的孩子也都是廢物,尤其是萌繪,只是一個小鬼,竟然就懷孕了。當時我就覺得這樣不行,失敗的作品必須重做,我只能重新建立一個適合我的家庭。”
“所以我說你根本沒搞懂,堂堂的甘粕才生,怎么可以在這個世界上留下失敗作品呢?無論如何都必須完成完美的作品。既然無法指望活在世上的你們能夠符合我完美的要求,那就讓你們消失,重新修正過去的記錄。既然你看過那個博客,你應該也知道,在博客文章中,你們是我出色的家人,就連腦袋不靈光的萌繪,也變成了聰明乖巧的女兒,不久之后,將會以紀實小說的方式出版,而且日后還要拍成電影,當然由我執導,那時候,甘粕才生的家庭才最終完成。”? ? ? ? ? ? ? ? ? ? ? ? ? ? “真相?真相到底是什么?由誰來判斷?到頭來,記錄的一切不就代表了真相嗎?當別人看到那些記錄時,就成為真相。看看這棟廢墟,這棟廢墟有什么真相?無論過去曾經發生了什么,如果在不為人知的情況下消失,就無法成為真相。因此,大部分平凡的人沒有留下任何真相就消失了。你去看看網絡的世界,到處都是詆毀別人和抱怨,一旦找到攻擊的對象,就爭先恐后開始指責對方。自己無法創造出任何東西,也完全不思考,不負任何責任,只因為事不如己愿,就開始整天抱怨,這種人能夠創作出什么真相?如果說真相這兩個字太費解,也可以用歷史這兩個字來代替。這種人無論有沒有來到這個世界,對這個世界都沒有任何影響。你們原本也是如此,你們都是無足輕重的人,正因為這樣,所以才幸福。因為你們將成為我電影中的角色而留下來,而且變成了出色的人。”是否在很多時刻,我們也感到自己的渺小,湮沒在歷史長河中?這樣的我也這樣迷茫過。謙人給了我們答案。
甘粕謙人,奇跡般的復仇者,“他不是在預言,而是在預測。請你仔細看清楚,謙人是在骰子離手后,馬上就說出了點數。反過來說,當骰子還在他手上時,他還不知道會出現多少點數。當骰子離手時,只有重力和幾乎可以無視的空氣阻力才會對骰子產生作用,掉到桌子上后,受到掉落的角度、慣性矩、桌子的反彈系數,以及桌子表面的摩擦力等因素的影響,骰子在桌子上滾動,最后停止。這一系列的物理現象沒有任何無法預測的要素,所以在骰子離手的瞬間,就已經決定了點數。謙人只是把點數說了出來。”機器化的人腦,這確實是個合理的腦洞。他的復仇,對他瘋狂的父親的復仇中,他這樣說:“還有一件事,雖然你犯了很多錯,但我要告訴你最大的錯誤。你剛才說,大部分平凡的人沒有留下任何真相就消失了。這種人無論有沒有來到這個世界,對這個世界都沒有任何影響。但是,事實并不是這樣,推動這個世界運轉的并不是一小部分天才,或是像你這種瘋子,那些乍看之下很普通,看起來好像沒有價值的人才是重要的構成要素。人類是原子,即使每一個個體都很平凡,無自覺地活在世上,然而一旦成為集合體,就會戲劇性地實現物理法則。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個體不具有存在的意義,沒有任何一個!”
不了解事件背景的平凡人持續不懈地做著自己力所能及的事。這是沒有意義的事嗎?不,絕對不是如此。這個世界上并沒有白費的努力。這也是原子,也是構成世界的要素之一。
羽原圓華,拉普拉斯的魔女。
假設有智者能夠了解這個世上所有原子的目前位置和運動量,他就可以運用物理學,計算出這些原子隨時間發生的變化,進而完全預知未來的狀態。拉普拉斯提出了這個假設,之后,這個假設中的智者被稱為拉普拉斯的惡魔。
受到謙人的暗示和誘導,也是失去母親的緣故,她為自己選了這條路。
“在圓華小姐身上動手術這件事,既不是羽原博士提出的,也不是其他人建議的,而是圓華小姐自己希望在她身上做實驗。”
“啊!”清江的身體向后仰,“怎么可能……”
“這是真的。我也曾經聽說她說過,為什么想要接受這個手術。她說,”桐宮玲的胸口起伏,似乎在調整呼吸,好像要宣布重大的事,“她說,她想成為拉普拉斯的魔女。”
“拉普拉斯?”
“是龍卷風讓她下了這樣的決心。”
作為謙人唯一能夠理解彼此世界的人,她明白他要做的一切,也明白無法阻攔,在謙人即將和甘粕才生同歸于盡的最后關頭,圓華制止了他,“我知道,所以才不行。從今天之后,要為其他目的而活。你別指望我會改變心意,你是拉普拉斯的惡魔,所以應該很清楚。”后來,放走謙人之后不久,甘粕才生以奇異的方式在家中自殺,究竟是不是謙人做的?我認為不是。圓華只字不提。
其實圓華是喜歡謙人的吧?從他們的回憶,從圓華的找尋。可是謙人心中太沉重,根本裝不下愛情。就連相識,都是他的設計。他們都知道的。
小說的最后是圓華和保鏢武尾的對話。“為了獎勵你,我讓你有發問的權利,你可以問我任何問題。”
“可以發問么?”武尾抓著頭,因為太突然,他一時想不到。
“但只能問一個。”
“哦……那我只問一個,因為有一件事,我一直很在意。””什么事?“
“呃,我想知道,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看到?什么?”
“就是啊,”武尾舔了舔嘴唇,“這個世界的未來,到底怎么樣?”
圓華沒有回答,她陷入了沉默。武尾好奇地回頭看著她。她深深地嘆了一口氣,搖著頭說:“我跟你說,還是不知道比較幸福。”
正因為不知道未來如何,人類才能擁有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