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細看看這段對話:
“再見了,Todd。”? “等一下!別輕舉妄動。”? “管它的,反正到處都是狗屎。”? “Erin...” ?“不,我非這樣做不可,Todd。現在我只是個恐怖的老女人了。事情怎么會這樣呢?” ?“別這樣。” ?“是的,我不會,我會去自殺。” ?“別這樣。” ?“我這就打電話給《紐約時報》” ?“Erin!” 他喊道,語氣蘊含怒意,全身上下也熱了起來。 ?“我知道你改了名字,如何?我知道你在逃亡。” ?“你什么都不知道。” ?“我馬上就去告發你。” ?“哦?是什么?” ?“這是你自己說的,在睡夢中。” ?“Erin。” ?“我知道你的秘密。”......Todd有點厭煩地說,然后掛斷了電話。他放下話筒,聽著話機發出一連串鈴聲。這是機器慣有的頑固性。接著,電話就安靜下來了......
這是《時間箭》里的一段對話。
請從段末開始往段首方向閱讀,才可能讀懂整個對話文字。
[ONE一個]第846期的文章《逆流者》,不知道作者阿缺是否因為看過阿米斯的《時間箭》才得出的靈感,《逆流者》的主人公所經歷的時間是倒退的,每一天都是前一天,直到時間退回人生得到改變的轉折點,主人工要做出與當時一致的行為,才有可能使時間回復正常,而時間一旦正常,則會快進到時間開始倒退的那一天,仿佛時間重來沒有倒退過。
《時間箭》則更加過分,不僅時間每一天在倒退,連人物的動作,話語,都是在倒退的。倒敘的手法不常見,倒帶敘事的手法才令人驚奇。每一章節情節不多,但這種獨特的寫作方式則要多費腦筋去想,究竟這個段落是在發生什么樣的事情,對話是在說什么。對于我這種單核處理器,更是要邊讀邊記下時間地點人物,才能梳理故事的發展脈絡。
在讀到奧斯維辛這四個字時,有種醍醐一醒的感覺。嚴肅的納粹工作因為Todd倒退的時間和動作而顯得滑稽:
哦,這么說吧。一個十五歲的波蘭人從工作臺上跳下來,揉揉眼睛,然后在一名面露善解人意笑容的衛兵陪伴下,緩緩走回勞動工作的隊伍 ...... 在右邊的最后一個營舍里,就連那最瘦骨嶙峋的病人也挺起胸膛接受醫學檢驗,而僅在15分鐘前,這個人還硬邦邦地躺在“吸氣室”地上。這簡直是罪過——若“忽視”奧斯維辛如此努力作出的貢獻,那簡直就是罪過......
Todd的靈魂是已經把以前經歷過的所有事情都忘掉,因此從死亡開始新生,然后謎一般的不斷更換名字不斷逃亡,然后故事來到奧斯維辛,終于有種順理成章的感覺。人體實驗、毒氣室、軍妓...從來到奧斯維辛成為納粹軍醫起,他往后的日子就不再好過,孩子夭折,陽痿、與家人的代溝...每一件事都影響到他在二戰后的逃亡生活。《時間箭》是反戰小說,但阿米斯奇特的寫作手法顯然讓大家都聚焦在他的文字技巧中,而忽視了故事本應該有的價值。
最后,Todd在娘胎里等待出生,靈魂飄走。從出生都死亡,每個人的起點和終點都是一樣的,殊途同歸。現實點說,倒退的時間如果不能賦予人們重新選擇的能力,那么除了在文學中提高技術性,回溯的生命沒有任何意義。所以對我來說,這本書原本真的可以只當消遣,但腦子不好,沒有筆和紙,會不知道自己讀到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