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姑娘老茍 (原創文章,請勿抄襲)
“一共兩套商品房,一套別墅,還有一百來萬現金,以及一個孩子。
這就是我的愛情結晶,在婚姻破碎之時,僅剩的東西。”
喝多了的秋然姐拉著我大哭。她回憶起當年剛剛從一個叫做家的別墅里走出來,帶著五歲的女兒,拉著行李箱,還有那個放著離婚協議的沉甸甸的LV包,說不知為何,感覺有千斤重,即便當年和他一起做兼職派傳單,那一大袋傳單也不覺得有這樣的重量。
看著倒在身邊睡去的秋然姐,我不禁感慨,那些在窮時如盛夏之花般的愛情,有多少都想秋然姐她們這樣敗落在婚姻的富貴寒冬中。
他倆的相遇就像路遙《平凡的世界》里孫少平和郝紅梅那樣,秋然姐家在農村,孩子又多,每個月的生活費都抓襟見肘,她前夫老胡也是差不多的情況。每天兩人都等到飯堂快關門的時候,才去打飯,這樣,就不會有人看到他倆只吃饅頭就一份最便宜的白菜了。
秋然姐是個南方姑娘,大學是北方的,每天吃冰冷的饅頭,她胃開始痛,老胡嘴里的饅頭剛啃一半,見狀趕緊撇下帶著秋然姐去醫務室,就這樣兩人認識了,從那天開始,兩人便一起吃饅頭白菜,發覺滋味都好了許多。
可太窮的愛情,始終沒有一個人敢先開口說愛。只是每天放學后都各自拼命打工賺錢,有時周末,老胡就帶著她一起去路邊發傳單,每次數著手里的錢的時候,都能興奮大笑,仿佛已經賺上幾百萬,彼此暢談對未來的那點點夢想。
直到有一天,老胡神神秘秘讓秋然姐下樓來,把她帶到食堂,這是她第一次在飯點來食堂,她有點緊張。老胡給她點了最貴的紅燒肉和幾個熱氣騰騰的饅頭,秋然姐常跟我說,那天就仿佛她人生最渴望的婚禮那樣幸福,印象里就是有好多好多好吃的。老胡那天動情地跟她說,他前些日子接的程序外包工作賺到幾百塊錢,啥也沒想,就特別特別想請她吃一頓好的,他說他也不知道什么就是好,總之他不想再讓她吃冷饅頭和白菜了。
那頓飯可能有些燙嘴,饅頭升騰的熱氣熏濕了秋然姐的眼。她邊吃邊掉淚,低著頭跟老胡說,還有一個月就畢業了,畢業后我就嫁給你吧。
老胡高興得像個孩子,眼睛里也是紅紅的,就說了一句以后堅決不會讓你餓著。
畢業后兩人都沒有食言。秋然姐嫁給了老胡,老胡工作很賣命,別人不能忍的,他忍,別人不愿干的,他干。秋然姐每天很快樂,雖然擠在一個很破的出租屋里,但她都能收拾得特別溫馨。秋然姐學的是外語翻譯,每天下班回來,還接一些散單幫人翻譯東西,經常熬夜到兩三點,但那時愛情太滋潤,隔天早上六點起來趕公交車都絲毫看不出來她的倦容。
老胡看秋然姐辛苦,只要有時間,就會包下家務活,讓她多歇息。北方冬天冷,房里沒有暖氣,他就把這個南方姑娘那雙千年老寒冰一樣的腳放自己懷里暖著。結婚以后,老胡果然是沒有讓她再吃過冷的東西,她的胃也再沒疼過。
可愛情就是這么麻煩,都說貧賤夫妻百事哀,秋然姐卻相反。她沒想到窮怕了的孩子,內心的物欲是那樣的強大,老胡就是這樣。有時看他在工作上不擇手段的競爭,她感覺陌生,也覺得心疼。老胡努力又聰明,事業開始有聲有色。也實現了當初的承諾,沒讓她餓過一頓。
往后的日子,偶爾是項鏈,偶爾是花,也許是更直接的銀行卡,現金,都慢慢取代了他的陪伴。她為他做過的飯,已經不記得在他爽約時倒掉,她沒有心疼那些飯菜,她心疼他們的愛情。
她坐在他倆奮斗買下的別墅里,覺得特別空蕩,她以前都沒有好好感受,原來沙發超級舒服,買的時候老胡說要最好的,真皮的。她們家的電視原來也這么大,曲面的,老胡也還是說要買最好的。女人呢?也是,要最好的,那些被老胡掛斷的電話里,她都能清楚地感受到另一個出現在他身邊的女人。
秋然姐也不笨,早就弄清了,她是老胡身邊的秘書。從知道了開始,秋然姐就不再給老胡打電話了,也不再做兩個人的飯了。除了簽離婚協議那天,她做了饅頭炒了一個白菜,和老胡兩個人,坐在精致的餐桌前,可誰也吃不下,也許因為饅頭白菜只適合在當年食堂里那種場景吃吧。
有些愛情,在變成婚姻之前,我們都以為它能抵御過寒冬,就一定能迎來春天,可往往能熬過窮日子的愛情,卻都敗在了彼此成就時,那些過往窮過頭被壓抑的物欲,都在有能力的時候,侵襲了我們當初最純真的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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