趴在窗臺前的男孩

“姨，姨，你過來下，過來看那是啥!”一串響亮的帶著喜悅的聲音從北邊的房間穿過客廳，飄到南邊的房間。

我停下手里的工作，從電腦前起身。進入聲音源頭的房間，只見他腳踩小板凳，胳膊肘支在窗臺上，右手托著下巴，左手摟著右胳膊肘上方，出神地望著東北方向。我怕驚嚇到他，還沒進房間便先說話，“怎么了?”他扭過頭向我招手，“你來你來?！蔽易哌^去，他又指向遠處模模糊糊的高高聳起的圓形輪子問我，你們那里是不是有摩天輪?一雙大大的眼睛充滿好奇。我順著看他的手望去，的確是何仙坊游玩的地方矗立的摩天輪，那個地方離我住的地方至少有十里，還好霧霾不重，能隱隱約約地看見一個大圓盤，還有旁邊的鼎。我摟住他的肩，贊嘆他眼睛真好，告訴他那里是吃飯和游玩的地方，他撲閃著水靈靈的大眼睛，滿懷希望地說:“小姨，我想去哪里玩”。我故意逗他，你怎么去?他說，你帶我去。是的，按理我該帶他去玩玩，可我看似在家很白由，可每天的工作是一定的，根本沒多少閑時間消遣，我像是安慰他又像安慰自己的說，待我把事情做完咱們就去。他聽了便用力推我走:“你快去干活吧，完了你就帶我去”。

趴在窗前的男孩，是我的外甥，大姐的兒子，從新疆回來不到一月，五歲的他總是撲扇著一雙大眼睛，問這問那，對見到的一切充滿了好奇。

早上，姐夫洗漱完畢給我交待:”我去醫院看看我大，再去陪你姐治療，東子就交給你管了，他這會還沒睡醒，待會他自己會起床穿衣，你給他吃好，別讓他亂跑就行?！?/p>

姐夫的父親七十多歲了，前段時間一腳踩空摔了一跤，九根肋骨斷了七根。姐姐的頸椎病影響得頭暈、惡心，睡不好覺，吃不好飯，看了三個多月，錢花了一萬有余，病癥仍然沒有好轉，聽說富平老家有專治頸椎病的醫院，醫術好，費用也低，便扔下生意，攜家帶口地回來。姐姐一回來就住進了醫院，姐夫和孩子晚上住我家，白天去醫院，姐夫是朱老二骨科醫院、馬戰頸椎醫院來回跑。

我擔心外甥貪玩忘了腳下的凳子，過二三十分鐘過去提醒他站好，每次去他都趴在那，好像扎根在了那里。一個小時后，他從凳子上下來問我，小姨，咱們可以去那里了吧?我答，再等等。他很聽話地走了，我發現，他又趴在了窗臺上。

他差不多半個小時問我一次，是否可以帶他去玩了。當他又一次來問的時候，我說，我現在該做飯了，一會你姐姐就放學回家吃飯了，吃完飯還得去上學。他眼睛充滿了失望，聲音也明顯的低了下去:哪咱什么時候才能去玩?。?/p>

其實我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帶他出去。大家都在說優生優育，優生不做討論，優育這個差距就大了，大多數家長眼里的優育就是讓孩子吃好穿好，他們的時間都擠出來工作，掙錢，以保證每天更大的開支，只有少數的家長會陪孩子玩耍，旅游，讀書，做手工……

大姐就是那些年干活太拼命，以至于落下頸椎病，如今照顧自己都艱難，更別說照顧孩子了。姐夫更是忙于生意，忙著養家糊口，每天累死累活的，也沒多少時間陪孩子。在此，我想問問大家，你們做的，真的是為了孩子嗎？

我忙完手中的工作時已經到下午三點多了，離接娃還有兩個小時，可以陪他出去轉轉，可他早上已經在家呆煩了，吃飯時纏著他爸帶他去醫院了。他不再趴在窗臺上，可我始終覺得，他還在那里。

如今他已隨爸媽回到了新疆哈密，可我一進入那個房間就會想起他。他再也不會纏著我帶他去坐飛天輪，可我的心里卻空落落的，眼睛似有淚水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