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一段時間,朋友圈被央視的一部紀錄片刷了屏,而正趕上劇荒的我,光是“蘇東坡”這三個字的片名,就讓我迫不及待地按下了播放鍵。
每集25分鐘,總共六集,將這個“宇宙間難得一見的有趣靈魂”的故事娓娓道來,也在150分鐘的時長里,圈粉無數。
紀錄片原來也可以這樣美
近些年,隨著幾部口碑極佳作品的出現,讓紀錄片這樣一種藝術形式再一次受到大眾的關注,無論是《舌尖上的中國》對于味蕾和淚腺的雙重觸及,還是《我們誕生在中國》對于生命和自然的真誠解讀,都讓觀眾不禁重塑了對紀錄片的認知,感嘆紀錄片原來也可以這樣美。
而這部《蘇東坡》,依舊沒有讓人失望。
充滿古風意味的片頭曲一結束,當我還沒有設想好將有一個怎樣的開頭的時候,就被畫面的第一幀深深震撼:在輕微搖晃的特寫中,一個被端著的托盤上,幾個精致的小碗里,盛著令人垂涎的東坡肉。鏡頭隨著托盤一路前行,從后廚來到了前廳,被虛化了的人聲鼎沸中,一下子將幾千年前的一個文人拉回了市井地氣。
當我沉浸在這樣一個獨具匠心的開頭的時候,第二個驚喜接踵而至,畫面上出現了鄧麗君的影像,一句“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又從另一種維度詮釋著這位即將登場的宋代文人。這樣的開篇,讓我對后面的內容充滿了期待。
以前對于紀錄片,總是敬而遠之,相較情節跌宕的電影電視劇而言,覺得紀錄片的故事性似乎略遜一籌。但隨著年齡的增長,漸漸地對紀錄片產生了偏愛,因為一點點發現,其實紀錄片反而是用更多元的角度去講故事。
記錄片《蘇東坡》通過專家解讀、實景拍攝和情景再現這三個維度,將這個千年前的文人一點點還原。國內外各大名校的教授陸續出鏡,用不同的方言、語種,從專業的角度解讀蘇東坡的人生軌跡和詩詞作品,而當我在其中看到了葉嘉瑩和余光中的時候,不禁感嘆也許只有央視才能呈現出這樣的卡司陣容,也從另一個角度說明這部片子背后所承載的重視與用心。
同時,一組組實景拍攝又借現代人的目光,通過舊址、博物館等影像,換了一種口吻和敘述方來還原蘇軾。無論是造福一方的蘇堤,還是傳承至今的東坡肉,無論是博物館里的珍貴遺作,還是研習者的熱衷推崇,在現代的鏡頭中,蘇軾其人與其作,似乎都在若有似無地出現并感染著當今大眾。
最后一種角度,便是情景再現。攝制組一是通過演員演繹,將過去的相關歷史事件再度呈現,而是運用科技手段,讓描述當時風貌的古畫“動起來”,也讓作品上的蘇軾“活起來”,古代繪畫與現代科技的巧妙結合,以及多種維度的應和展示解讀,為觀眾呈現出一個更加立體鮮活的蘇東坡。
其實,與其體裁的表現形式不同,紀錄片更多的是聚焦在“鏡頭語言”,也就是更重注畫面的表現力。在這部紀錄片當中,遠中近景完美交替,小到特寫的荷尖新露,大到航拍的山川湖海,就連采訪對象出境時,都運用了不同的機位和景別,在沉浸于完美的畫面觀感的同時,更加感慨制作者們的匠心與用心。
當觀看變成了享受,我們恍然明白,原來紀錄片也可以這么美。
我們為什么愛蘇軾
一位專家在解讀蘇軾的時候,做了這樣的一個比喻,他說如果可以選一個人一起出游,他不會選擇李白,因為李白過于理想化,現實感不強,也不會選擇杜甫,因為杜甫現實感又太強,過于低沉,他說他會選擇蘇軾,因為他介于二者之間,實在是一個有趣的人。
我想,這個假設也許就道出了蘇軾在人們心中的地位。一個千年前的文人,能夠被人們至今傳頌敬仰,讓我們不禁自問:我們為什么愛蘇軾?
作為詩人的他,無疑給華夏的文學寶庫留下了重要的瑰寶,那一首首流傳至今的作品,自然成了我們愛蘇軾的理由。既有“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妝濃抹總相宜”的精妙比喻,又有“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的哲性思考;既有“大江東去浪淘盡”的大氣磅礴,又有“老夫聊發少年狂”的坦蕩不羈;既有“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的夫子柔情,又有“但愿人長久,千里共嬋娟”的美好愿景,? 蘇軾總能用自己精妙的字詞和獨到的見解,洞穿世間的所有悲歡。
蘇軾的作品固然是我們愛他的理由,但才情出眾的古人并非只他一人,讓我們在千年之后仍對他念念不忘的,我想,更多的是因為他處世的態度與曠達的心境。
回望蘇軾一生,概括為“坎坷”一詞并不為過,從最初的嶄露頭角、才華初顯,到后來被“烏臺詩案”改寫了命運,被貶黃州之后,蘇軾的人生可以說是跌落到了谷底,但也就是在這里,蘇軾開始了人生當中的另一種選擇,他適時調整心態,讓自己以更豐盈的生命,去和這片博大的土地相遇。
蘇軾的經歷以及其獨特的時代背景,似乎離當下的我們甚是遙遠,蕓蕓眾生的我們,不會遇到敵黨的污蔑迫害,也不會經歷從朝野到市井的跌落,但我們仍舊可以從蘇軾身上學來應對當下日常的功夫。
其實,蘇軾留給我們最大的受用之道,便是他那種無論身處何境,都泰然曠達的心境,換句話說,就是無論在什么時候什么境遇,他都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雖然處在低谷,蘇軾仍抱著淡然的心境,遠離紛爭的他開始享受江上清風與山間明月,開始匠心獨運地烹飪東坡肉、東坡餅,他大部分經典之作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寫作完成的。甚至到后來朝廷將他重新召回,但重返名利場的他早就厭倦了朝野之爭,比起政治抱負的施展,蘇軾更希望自己可以回到地方,真正為百姓做一些實事。
無論是被貶下放,還是功名再復,沉浮于宦海的蘇軾在任何時候都能以一種泰然曠達的心境去平衡周遭,調和內心,這種強大精神動力的來源,也許正是那種“始終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的獨立思考與篤定堅守。
有了它,便有了“同行皆狼狽, 余獨不覺”的獨特立場與曠達心境,便有了“一蓑煙雨任平生”的無關乎外界、惟在乎己心的強大內在,更有了“也無風雨也無晴”的不以物喜與不以己悲。
蘇軾的作品流傳至今,而作品背后的境界與情懷,那種人格魅力和精神導向,那種“始終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的人生信條,對于當下糾結于得失,周旋在取舍的你我而言,無疑使他成為了一個永不過氣的偶像。
“人間有味是清歡”,愿這句來自千年前的回答,幫我們在時忘初心、不明己求的當下,找到那一片細雨斜風,尋回那一抹淡煙疏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