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祈焱辰愈發(fā)愛聽?wèi)?可他聽著總覺沒那日那人的韻味,因而安凜洛的戲他幾乎是場場不落的聽。這日,安凜洛剛唱完戲,去后臺卸了一身裝扮,換好衣服出來,看見祈焱辰看在園子里的石桌旁坐著,心下疑惑便朝祈焱辰走去。
“先生,這戲已經(jīng)唱完了,您怎的還在這著?可是在候著何人?”
“我聽著閣下的戲唱的極好,想著不知可否向閣下討教幾句?!?/p>
“先生也是愛戲之人?”
“略懂而已。”
安凜洛倒是來了興致,在祈焱辰身旁的石椅上坐下,饒有興致的同他探討了起來,不過這一番探討下來,倒成了安凜洛侃侃而談,而祈焱辰只在一旁靜靜的聽著。閑話過后,方知已是過了晚飯的時辰,祈焱辰略帶歉意的主動道。
“不知在下可否請先生移步寒舍共進(jìn)宵夜,以聊表對先生今日同在下探討戲文的謝意。”
安凜洛確乎是餓了,于是兩人便往祁府趕去。
他們坐下邊吃邊聊,交談甚歡,酒足飯飽之后祈焱辰提出送安凜洛回家,可安凜洛婉拒了,不過兩人還是互相道了姓名。也算是從陌路成了朋友。
那晚后,只要安凜洛閑下來,兩人便會聚在一起游戲人間,祁焱辰總能找到令安凜洛欲擺不能的美食,安凜洛雖總說回去定會遭師傅的教訓(xùn),但手還是不住地往嘴里塞吃的,日子也就這樣平淡無奇地過著……
祈焱辰本就出身清貴世家,家中想讓他學(xué)著為官之道,他倒也不負(fù)所望,,憑著自個兒的膽識和才學(xué),僅僅一年便已得到將軍之位,令人嘖嘖稱奇。他暗自思忖著要把安凜洛捧紅,這么好的苗子不能就這樣埋沒了,他應(yīng)該有更好的前程。
直到那人的出現(xiàn),將一切重組。
這日,祁焱辰來到戲園的時候,安凜洛剛好唱完一出《牡丹亭》,他信步至園中時,遠(yuǎn)遠(yuǎn)地望見安凜洛——和他旁邊站著的人。安凜洛懷里有了一束新鮮的百合花,還散著盈盈微光,很是動人。祁焱辰頓生出幾分醋意。暗暗地攥緊了拳頭,咯吱作響,三步并作兩步走到了安凜洛身旁,安凜洛心下早已知祁焱辰的到來,于是將頭緩緩轉(zhuǎn)向他。祁焱辰雖還余怒未消,但也努力克制著自己,好讓安凜洛看不出端倪。安凜洛不緊不慢地向他說道:
“這位是段先生,第一次聽我的戲,說是很喜歡?!?/p>
說著段垚笙便向他們兩人走來。
“這是祁焱辰,祁將軍。我跟你提過的?!?/p>
安凜洛說著,段垚笙已經(jīng)伸出來手,
“久仰祁將軍尊姓大名,在下段垚笙?!?/p>
祈焱辰漫不經(jīng)心地握了上去, 大有暗自較勁的意思。
“段先生剛從國外回來,想讓我?guī)谔K州城逛逛。你可愿同往?!?/p>
安凜洛見氣氛略微尷尬,插嘴道。
“我看你今晚還有場戲,不如改日再邀段先生同游。”
祁焱辰略帶醋意地冷言道。
“祁將軍的提議不錯,我看就依祁將軍的意思吧。”
段垚笙堆笑道。
自那以后,段垚笙去戲園愈發(fā)勤快起來,總是變著花樣去討安凜洛歡心,祈焱辰苦于軍務(wù)纏身,只得眼巴巴的看著。那邊兩人愈發(fā)熟絡(luò)起來,安凜洛也會邀請段垚笙到家中喝茶,時不時就聚在一起探討戲文,吟詩作賦。這日段垚笙到戲園邀安凜洛品他新的普洱。祁焱辰恰也抽空來戲園,剛進(jìn)到園內(nèi),就看到兩人正是交談甚歡,段垚笙竟握住安凜洛的手像是在懇求著什么,祁焱辰轉(zhuǎn)身走出了戲園。而這邊安凜洛早是收回了手。
“段先生,請自重。在下心下早與他人兩心同,他不似你這般文雅,卻也肯以我為先,我也不知是何時對他心生歡喜,許是早已暗生情愫?!?/p>
“阿洛,他可以做到的我可以做得更好,只不過他先罷了,可你要知道,我也是心動與你的?!?/p>
“段先生,莫要再提,有些話覆水難收,有些愛一廂情愿,有些事一錯千錯。不值得你為我沉淪,我不過區(qū)區(qū)一個戲子,你應(yīng)該尋一個門當(dāng)戶對的人相守一生,若往后您還愿同我煮茶論詩,我自歡喜,但您若還想據(jù)我為己有,請恕我難從命也?!?/p>
“我一生精明,但獨對你,我糊涂了一次?!倍螆愺弦蛔忠活D道。
安凜洛只字未語,只是獨自將身子緩緩的背過去。
“我會把你捧成姑蘇第一名伶,說到做到?!?/p>
安凜洛腳步頓了一下,逃也似的奔走了。
一廂情愿,有始無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