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中國人，高高瘦瘦的。有著白皙的皮膚，風度翩翩，溫文爾雅，穿著一套米白灰色綢西服。
他看著她。
雙目相視，相對一笑。
他走上前來。右手夾著一只煙。
當他給她敬煙時，他的手因為膽怯而哆嗦，幾乎看不出來。
您抽煙嗎？
不。她打了手勢。
請原諒……遇到您真是太意外了……您知道嗎？
女孩沒有搭理，微微一笑。使勁地望著他。這種目光甚至有些兇狠。按母親的說法則是肆無忌憚：“你不應該這樣看人。”她好像沒有聽明白他在說些什么。她望著他的衣服、轎車，他身上散發出來的芳香。淡淡地，還能聞到鴉片和絲綢的味道。她看著周圍的一切，司機，轎車，然后目光回到了這個男人身上。她的眼里充滿了好奇，不得體的難以饜足的好奇，總讓人不可理解。他看著女孩觀望那天裝在渡輪上的種種新鮮玩意兒。
女孩問：“您這是什么車？”
“伯雷-麥斯頓。”
女孩搖了搖頭，表示她并沒有聽說過這種車。他笑了。
“您住在哪兒？”她問。
“我住在安沙。”
“安沙的哪里？”
“河邊，那棟帶著陽臺的大房子，安沙過去一會兒就是。”
女孩歪了歪頭，記憶中好像有著這樣的地方。她說：“是不是一間藍色的，中國房子……”
“正是，淡淡的藍色。”
他微微一笑，她也望著他。他說：“我從來沒有在安沙見過您。”
沉默。
他說：“您為何舍不得離開西貢？”
“西貢有我最美好的東西。”
他們相視一笑。
那您呢？她問。
我嗎？我去巴黎留學三年，幾個月前才回來。
學什么？
都是些不打緊的東西，不值得一提。您呢？
我在普爾梅。我的兩個哥哥也是在那兒出省，我們都是在那兒出生的。
她望著眼前的河流。他的興趣被逗了起來，他微笑，他說話。
如果您愿意，我可以把您送到西貢。
她沒有猶豫，點了點頭。轎車，加上他調侃的神態……她很高興，這可以從她略帶笑意的嘴角看出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