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圣明,臣罪當誅

天子圣明,臣罪當誅,是封建時代大臣謝罪時的習慣用詞,即使天子未必圣明,大臣心里也未必覺得自己夠得上死罪。但是如果不這么表示一下,恐怕在原有的罪名之外,又會扣上一頂“大不敬”的帽子,帽子下面的吃飯家伙,恐怕就真的不怎么牢靠了。
現在我們都已經知道,皇帝和老百姓一樣,都是人,都有著七情六欲,都要吃喝拉撒,也當然會犯錯誤。老百姓犯的錯誤,也就影響他自己或者身邊的一小撮人。皇帝犯了錯誤,恐怕就大批大批的人要倒霉。
所以,皇帝是不能犯錯誤的,或者說,犯了錯誤也是不能承認的。
我們知道,不犯錯誤是很難做到的,現代的政治大勢,以民主體制代替獨裁體制,就是把決策過程放到人民監督中陽光運行,減少獨裁者犯錯誤的機會。在皇權至上的時代,皇帝既然不能犯錯誤,而勢必又不能不犯錯誤,那就只能咬緊牙關不認錯了。中國歷史上幾百個皇帝,殘暴昏庸的為數不少,在有生之年下過罪己詔的能有幾個?
不但皇帝不肯認錯,有時候當臣子的也幫著皇帝不認錯。
晉朝滅吳后,把投降的吳國君臣都弄到朝廷里當官。吳國末代君主孫皓還給封了個歸命侯。晉武帝還喜歡和這些亡國奴喝喝酒,聊聊天,看他們出出洋相,比如蜀國劉禪的“樂不思蜀”。有一次,他和吳國降臣聊到吳國滅亡的原因,散騎常侍薛瑩回答說,孫皓親近小人,殘酷好殺,大家都朝不保夕,人心離散,這是吳國滅亡的原因。應該說,這是個標準答案,也是大多數人公認的答案。孫皓的殘暴是出了名的。在吳國時沒事就好剝個臉皮挖個眼睛什么的,早已經眾叛親離。
就是這樣一個公認的殘暴皇帝,居然還有人為之辯護。晉武帝在拿同一個問題問東吳降臣吾彥,吾彥卻石破天驚地反對這個公認的答案,他說:“吳主英俊,宰輔賢明”,吳國滅亡的原因是“天祿永終,歷數有屬,故為陛下禽耳。”意思是說,孫皓英明神武,東吳輔佐的大臣賢良明達,東吳滅亡的原因只是因為上天的安排。我們是順應天命。
這是個可怕的結論,按這個結論,皇帝無論怎么胡作非為都沒有關系,因為興衰亡替都是天命,老百姓的生死禍福都是天命。換句話說,老百姓死了是活該,皇帝怎么做都是“天子圣明”。
晉武帝聽了,“善之”,認為講得有道理。所以有晉一代,皇帝很少能真正認識自己肩頭的責任,胡作非為的居多。晉朝也成為中國歷史上比較短命的一個王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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