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繞著這家茶館，有一種叫做鄰里情誼的東西互相纏結，在空中張起一張巨網，此間是開放的心胸和不朽的善良。
今天醒的蠻早，星星八點半的鬧鐘不知道有沒有叫醒她，卻叫醒了我。磨蹭著到八點五十鬧鐘響起，終于決定起床穿衣。一頓洗刷收拾，跟星星一起出去吃了早餐。十字路口的早餐鋪，四個小包子加一碗粥，這是我寒假回來后早餐的量。來到辦公室，終于是比坐班時間早了一些。現在手里有辦公室的鑰匙，早早到一點，會方便其他老師。前兩天，總是讓人等在門口的確是太不稱職了。剛坐定打開電腦，一起過來的次卓接到電話，說是次央打過來邀著一起去喝甜茶，反正沒事，索性一起去。跟藏族的朋友一起，總會更有藏族的氛圍。走出教學樓，便看到次央和次仁拉姆老師一起在花壇邊等著。陽光下，次央一身靚麗裝扮，衣飾色彩鮮艷輕快，微笑起來，仙女一般美麗。旁邊的次拉姆老師則是一身酷黑，加上她本人喜好化較深的眼線，一眼看去，也著實驚艷。
這次去的甜茶館，之前也是去過一次，大概是在上學期時候，那時候旦增跟我們關系比現在要親密很多。記得那天，屌絲胡，星星，我，還有旦增，四個人出來尋覓午餐去處，來到這家甜茶館。也就是那天中午，我收到了網購到的iPhone 5s手機，旦增接到了他的小米手環。記得當時收到快遞員的取件信息，我離開茶館去學校門衛處拿快遞，因為拿到新的手機而太過興奮忘記了幫旦增一起捎著回茶館，還受了他好一頓埋怨。這小氣鬼。當然這也只是朋友間的小玩笑。那天是一個不錯的日子。我小心翼翼抱著我的手機，他戴著他的手環。至于旁邊的屌絲胡和星星… …好吧，我承認我確實是因為興奮沖了頭腦而忘記了他們在做什么。
又是不知不覺開啟了回憶模式。還是拉回到今天比較好。今天是次卓、次央、次拉姆老師和我，我們四個人走進這家甜茶館。這家店似乎是學校老師們常常光顧的地方，屋子里左邊靠窗那邊幾個高中部的老師在喝茶聊天。其實因為平時與高中部那邊并沒有什么交集，我是認不出來的。只是進去時候那邊人有跟次央她們打招呼，也是后來問過之后才知道是高中部老師。
雖然知道我剛剛吃過早餐，可次央她們還是幫我點了一碗藏面，說純當零食吃，嘗一下。下單點面的時候才發現，他們點的卻不是我日常吃過的湯面，而是叫做干面，若非此次過來，還真不知道是有這樣的選項。坐下后一壺甜茶很快便上了桌，次拉姆老師幫每個人都倒上茶，當然除了日常并不喝甜茶的次卓，她自己帶過來了白水。落座不多久，就有另外兩個藏族老師進了茶館，看到我們之后徑自走來加入。我認出他們都是初三的老師。一個是教藏語文的扎西拉姆老師，穿著草綠色的大款羽絨服，剪著齊劉海，臉上也是有一些皺紋了，眼睛并不大卻也比較圓，視覺上看來比較偏向漢族。另一個是教數學的尼瑪老師，身形微胖，皮膚算得上是黝黑，頭發梳在腦后，額頭比較敞亮。沒記錯的話，兩位老師所任課的班級相同，是初三的一和二班。記得去年八月份剛來這個學校時，因為教任這兩個班英語的陳老師外出培訓，教務處曾分給我照管，大概也就兩周的時間。所以他們算是我作為教師接觸到的第一批學生。其中一個班的班主任是我一直比較欣賞和好奇的索次老師。
兩位老師坐過來之后，聊天迅速進入白熱化，很明顯扎西拉姆老師是帶來很要緊的消息。從一開始坐下，她就急急忙忙的說了起來，面部表情很緊張，小小的眼睛睜的很圓，眼珠閃著光。其他老師此刻全都湊近去聽，急于了解到底發生了什么。由于都是藏語，我并不具體懂到底在講什么，只是從談話里間或出現的漢語名詞和學校老師的名字里約莫了解她們在討論什么事情。大抵都是學校最近的新聞，比如關于剛轉校過來這邊初三的一個學生，以及這兩天學校派出去薩嘎和仲巴縣支教的事情。巧合的是，關于那個轉校生，我昨天中午放學出教學樓時候，恰好在大廳遇到了，正往初中部那邊走。兩個家長在前，那個男生走在后面，背著一個黑色的書包，在初中生里算是中等偏高的個子。當時就猜測，不知是進初二還是初三的哪個班。扎西拉姆老師描述時候，并沒有聽懂詳情細節，只是聽到有“蒙古”“初三”幾個漢語單詞，覺得有趣便問了一句，次央她們用漢語翻譯過來，才知道是說這轉學生是爸爸在北京工作，媽媽在日喀則工作，一家人都是蒙古族人，卻說流利的藏語。八卦類的趣聞做喝茶聊天時的語料是再適合不過了。
雖然此刻顯然是藏語時間，大家藏語交流間，坐在旁邊的我雖然聽不懂，卻也并不覺得尷尬。我就在一旁看，看她們的表情，聽，聽她們的發音，然后努力猜測著聊天的內容，于這樣簡單有趣的小游戲里樂此不疲。間或抓住了一兩個自覺會常見的音，準備留到稍后去請教，可幾秒之后便也忘的干干凈凈。盡管這樣，卻也覺得饒有趣味。有時候真的會恨自己沒有過耳不忘的記憶力，新學的句子，總是聽過之后就忘，就算在心里多默念幾句都沒有用，是不是也太不爭氣了點。可是想想，既然用心默念過，就不可以說是一點印記都留不下的，到底效用如何，日后總有分曉。也許就這點自信，我還是有的。就像我一直無比相信“潛意識”對行為的強大作用一樣。
她們聊著，我聽著，偶爾插一兩句，也間或看看手機。就這樣坐著，啜飲甜茶中，不多久先前點的干面上了桌。不銹鋼材質的小面碗里，鮮艷的紅色柿子椒丁混著蔥花撒在肉醬上，肉醬下面的是不帶湯的圓滾滾的藏面。用筷子攪拌勾起幾根送入口中，口感綿軟略脆的藏面本就有其獨有的香味，此刻再混合清甜的醬汁抵達味蕾，哎呦味道不錯哦！甜甜的，香香的。作為“零食”也確實是稱得上的美味。雖然胃里還是剛剛吃過還尚未消化的包子，飽腹感依舊明顯，香香的面就在嘴邊，也就管不了那么多了，口福才是要緊。好在面量并不多，也就小鋁碗的一半，沒一會兒功夫就面凈到底了。旁邊的聊天慢慢告一段落，大概是接下來有課要上，扎西拉姆和尼瑪老師早早起身離開了。我們四個又小坐了一會，直到見窗戶外學校操場上學生們開始集合做課間操，才起身返回，留下幾個茶碗里的甜茶還沒有喝盡。走的時候發現，帳早已結了，卻是此前坐在鄰桌的初二漢語老師離開時一起付的。那老師是漢族人，帶粗框眼鏡，感覺性格大致屬干脆利落的類型。只是之前交流也不多，只說過一兩次話。后來知道，這小小的茶館里一直著剪不斷的小小情義，來喝茶吃飯的熟人居多，大家之間常常互相請客買單，臨走時隨手把鄰桌的帳一起結了，對此大家心照不宣。圍繞著這家茶館，有一種叫做鄰里情誼的東西互相纏結，在空中張起一張巨網，此間是開放的心胸和不朽的善良。
這家茶館，有一個名字，叫做“歡聚”。
2015年3月11日 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