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 感覺到身后有人。還沒來得及回頭就聽見那人的聲音了:“還好嗎?我來接你”。春的眼睛里開始抑制不住冒出淚花了。這七個月的魔鬼式訓練,像地獄的囚籠一樣鎖住了所有人對外界的一切念想。除了絞盡腦汁謀劃如何不被當作獵物而四處逃生這件事以外,根本顧不上想其它的,有時候甚至忘記自己是誰。而此刻,他來了。即便分別一百年,只聽一個字,一個嘆息他也能分辨這聲音的主人。說話的語調(diào)不疾不徐,聲線平穩(wěn)低沉,像一雙略微粗糙的大手,把人內(nèi)心的所有驚濤駭浪都撫平。春甚至不敢轉(zhuǎn)身,覺得如果此刻轉(zhuǎn)身了,一定會在這么多人面前像個瘋子一樣去吻他。
? ? ? ? 于是他把頭埋在膝蓋里,像個刺猬一樣蜷縮成一個球。在這七個月里,他無數(shù)個夜晚都以這樣的姿勢嘗試入睡。以這樣自我保護的姿勢來尋求安全的假象,也許是動物的本能。一雙大手把春從地上拉了起來,他感到左臂上一陣鉆心刺痛。血順著手臂一路淌到手指。“你什么時候受傷了?怎么傷的?”沒有回答,因為事實上春并不知道自己受傷了,這七個月里,比起這樣的痛覺,饑餓和孤獨才更令他難以忍受。而現(xiàn)在,只是因為手臂被他攥在手中,那灼熱的溫度順著破潰的傷口一直燒到他的血管,順著血液鉆到心臟,抑制不住心臟的狂跳,才覺得如此之痛。春抬起頭,七個月沒見,卻像是分別了一世。看他的臉,看他閃著微光的幽深的眼睛,自兒時起,這雙眼睛總是好像太平洋的海水,能包容一切。后來,他用這樣攝人心魄的眼睛一次次直看進他狂跳不止的心臟,讓他顫抖不已。
? ? ? 他眉間不和諧的擰在一起,這在他面對春的時候是極少會出現(xiàn)的表情。“你在……擔心?我沒事,是……小傷。”不知道是歸咎于多日來暴曬和缺水讓春的嘴和喉嚨不能正常工作,還是因為和他靠得太近,他發(fā)現(xiàn)此刻在他面前連貫的說出一句話是如此困難。“跟我回家”。也許是因為他身上的氣味太令人安心,像小時候的盛夏曬過一天的青草地,春感到有些頭暈目眩,腳底虛浮,身體也開始左搖右晃。“回家”。他壓低聲音又說了一遍。春覺得那聲音有些顫抖,在失去意識之前,好像還隱約聽見“對不起”。但那不可能,他沒理由也不可能道歉。再后來,迷迷糊糊的,他覺得雙唇被柔軟的覆住,濕潤的液體侵入口腔。春想,這一切果然是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