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用茶子洗發水洗頭,想起許多與頭發有關的事,最深刻的,莫過于兒時母親讓我和妹妹剪了十多年的蘑菇頭。
每次頭發長了,母親就盡量特地從繁忙的農活里抽身,騰出點空閑,找好剪刀和圍布,熱情地招呼我們姐妹二人剪發。稍大一點,對這萬年不變的發型,我們有了微詞和反抗心理。這時,母親便一面給我們修剪發梢一面講她那寓言故事般的道理:要聽話,勤于剪發修面,不但衛生還整潔。如今想來,母親做事挺細致的,每次給我們修好頭發都會用剃刀給我們刮干凈發腳,然后再輕輕地刮臉上的絨毛。她繼續著剛才的“寓言”:你看那馬就是不聽話的,別人一想幫它修面剪毛,它就撩蹄子,噴鼻子,甩開人,結果沒人愿意再幫它修理。然后世世代代的馬都只能毛面配著長鬃毛。馬臉好看嗎?又長又毛,像個生氣的臉,一點都不好看。母親自己回答道。接著開始了轉折:孔雀就不同了,它聽人言,安安靜靜地讓人修剪,前面該短的短,后面該長的長,一張開尾巴多漂亮呀!現在,孔雀呆公園里悠哉悠哉的閑庭信步,不用干活就有人喂。馬呢?不但常常要馱人還要天天干重活。
額,這樣的道理不知道是母親即興編的還是她聽來的。也許母親要的不一定是什么大道理,只是為了轉移我們的注意力,別亂動,以免刀片刮到出血。可是對這無厘頭的故事我卻記到清楚到如今。得空回家時要問下我那做了一輩子農民的母親大人。
作為女孩子,除了會羨慕別人家的女孩可以扎長頭發,更令人懊惱的是,媽媽剪的蘑菇頭有點特別,這個特別怎么說呢?我們兩姐妹頂著如此奇特的發梢不超過耳廓上部的頭發,站一塊,不認識的人都會知道我們是母親的女兒。此話怎講?好吧,也不怕告訴你,反正當時已經在親戚之間流傳甚廣。這個經典的事件是這樣的:沒來過我們家的一個表姨,據說多年前曾經在舅舅家見過我們。到了村口,發現不知道自己表姐夫的名字,正發愁該怎么打聽自己表姐家究竟在哪兒啊時,看向一群正在村口不遠處玩耍的小孩,突然眼前一亮,其中兩個小女孩一模一樣的發型,令表姨會心一笑,徑直走向她們,問到:阿妹,你媽在家嗎?
你是誰?
我是黃花表姨呀。帶我去你們家吧。
我和妹妹在巷口大聲叫喊母親,母親出來一看:呀,表妹來了,你怎么知道我們家在這啊?
表姨激動得大笑:一看這兩個阿妹的發型就知道是表姐你的女兒了。這么特別的頭型,只有你能堅持給剪了這么多年。大了,還是趕緊換個吧,不行就直接留長發得了。
嗯嗯,這可是我們的心聲啊。母親大人趕緊采納吧。她是不知道,這發型,小伙伴們都編出順口溜了,說什么“馬桶蓋,蓋酸菜,又得吃又得賣”。再留這發型我們要難為情死了。
表姨走后,我們趁熱打鐵跟母親據理力爭。母親的回復是別跟我啰嗦這些,什么馬桶蓋,什么漂亮不漂亮的。這些年,這么多小女孩頭上長虱子,你們倆長過嗎?這么點大,穿衣都沒利索,還留長發。別管別人怎么說,只要心靈美都是美的。別比較這些虛的,自己搞好衛生,搞好學習,就是最美的。
反抗無效!竟然無效!只有枕頭能理解我的心情,啊……抗爭一直堅持到小學五年級,才取得最終的勝利。我的媽媽呀!
留長發后,出了新的問題,偶的額頭有一個旋,沒辦法像同學們一樣留美美的空氣劉海。大家都很奇怪地問:你怎么會有一個旋在前面?放學路上,我回復這個問題我也無解,得回去問我媽。回家吃飯時,我真的問母親:為什么只有我前面生了個這么正的旋,扎頭發都不好看。母親說:老天爺送的,誰知道為什么。可能是留了個記號,說明你更聰明吧。額,拜服你,母親大人。
頭發色澤的事留待明天再說,先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