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前夕,畫室放假,梁西席除了在班級上課就是去陳柯學校逛。古旭堯從圣誕節(jié)送過禮物后就沒再聯(lián)系過她。
梁西席領著陳柯上街準備給古旭堯買些禮物送過去。這個時候,梁西席才發(fā)現(xiàn)他對古旭堯知之甚少,她連他住在哪里,哪家公司這些通通不知道。
她給司機打電話,司機那邊信號一斷一斷地,說是在鄉(xiāng)下老家,聽不清楚說什么。梁西席只能對著電話喊了好幾遍才知道公司的地址。
掛了電話,陳柯終于哈哈大笑,“西席,你知道嗎,你剛剛太搞笑了。”
“你還笑得出來,我嗓子都要喊啞了。”
揮手上了出租車,陳柯才說,“西席,我覺得你現(xiàn)在變了很多。”
“變得愛說話和幽默了。”
“那是好事啊。”梁西席朝著濕氣的車窗上呵了一口氣,然后畫了一個大大的笑臉,轉過頭來看著陳柯。
陳柯握著手心里的手,一根一根地擺弄著,只要是對她好的,無論是什么,他都很愿意的。
到了公司樓下,讓陳柯等在大廳,她自己上了樓。
天色已經(jīng)暗下來了,但整個大廈的走廊都被燈照亮,梁西席出了電梯門就朝著古旭堯的辦公室走。偌大的辦公室空無一人,昏暗的燈光悠悠地亮著,唯有里面的一間辦公室的的光是正常的。
走近點就看見門上寫著:經(jīng)理辦公室。著應該就是古旭堯除了律師以外的另一層職業(yè)吧。
她推開門就看見門旁邊的沙發(fā)上,一頭黑發(fā)的男人微側著頭枕著沙發(fā)的靠枕,空調的風暖暖的吹著。
梁西席不由地把腳步放輕繞過沙發(fā),把禮物放在旁邊的茶幾上。抬頭看著古旭堯,此時他眼睛閉著,呼吸均勻,刺眼明亮的燈光下臉部的線條比以往柔和了不少。白色的襯衫和黑色的長褲,資料被壓在手肘下,看起來很是疲憊。
她看了眼掛在墻上的時間,臨近十點。她猶豫著要不要上前叫醒他,四處看了看就看見放在椅子上的小毯子。
拿過來后,她俯身往他的身上蓋,正想直起身時,古旭堯眼皮閃動了一下,下一刻眼睛便睜開了。尷尬的氛圍里,彼此目光對視,古旭堯一雙眼睛黑黑的,深不見底的情緒在眼下涌動。
梁西席被嚇了一跳,像做錯事被當場抓到的小孩一樣,往后退了一大步,思緒雜亂無序。她舔了舔嘴唇,叫了聲“古旭堯”。
古旭堯似乎才真的醒過來,抬頭望著她,眼睛瞇成一條線,嘴上又現(xiàn)標準式的弧度,緩緩地開口,“西席……”
大概是才睡醒的緣故,他的聲音竟沒有平日里的淡然,反而多了幾分沙啞,聽得梁西席渾身一顫,也不知道想到了哪里,匆忙地說,“我來給你送禮物,見你睡了,想給你加個毯子。”
古旭堯這才低頭看了眼身上的毯子,伸了伸腰,好一會兒才低低“哦”了一聲,“不用給我送禮物的。”
“想祝你元旦快樂的。”
“這樣,那謝謝你了。”古旭堯一面說一面站起身來,臉上隱隱的有著倦意,“時間太晚了,下次別這么晚還在外邊晃。”
梁西席愣了一下才說,“我和陳柯一起過來的,他在樓下等我。”
古旭堯拿禮物的手一頓,很快又恢復了自然,轉過頭看著梁西席,又是笑著,“那還好,元旦你準備怎么過?”
“可能和往年一樣,吃飯和放煙花。”
“那要注意點安全。危險無處不在。”古旭堯挽著襯衫袖子,坐在辦公桌后面,隨手抓了抓落在額前的劉海,接著說,“有什么需要你就直接打我電話就可以了。”
“你元旦怎么過?”梁西席作為禮尚往來地回問了一句。
“估計就在辦公室吧,這么多年也沒過過什么節(jié)日。”古旭堯苦笑了一番,翻著文件的手也沒停。
梁西席直接地脫口而出,“那你如果有空和我們一起看煙花吧。”
梁西席和陳柯回家的路上,看見有煙花店,梁西席立刻像兔子一樣沖進店,挑了幾款煙花,順便還選了幾個可以在地上玩的那種類型,梁西席捏著那只青蛙,轉過來覆在自己的臉上,問,“陳柯,你說這個點燃的時候,是在地上蹦著走,還是一溜煙兒就不見了?”
“放過不就知道啦。”陳柯揉著梁西席的頭頂,“問題總這么奇怪。”
“發(fā)明出來的一切都要接受質疑。”
“不和你爭。”
“那是因為你爭不過我。”梁西席朝著陳柯做鬼臉,兩個人拎著一小兜煙花和零食繼續(xù)往家里走。
剛到樓下就頓住了腳步,穿著花裙子的莫生一手夾著煙一手抓著那頭大波浪卷發(fā),并沒有注意到他們兩個人。
陳柯拉著梁西席的手往后退了一步,躲在了黑暗中,久久都沒有說話。
好一會兒梁西席才說,“還是出去吧,把話說清楚。”
梁西席一直沒有告訴陳柯,莫生來過很多次了,每次都站在樓下等,沒有再像以前那樣喊,只是靜靜地站著,抽完一包煙就離開。
陳柯拉著的手不松開,朝著梁西席搖頭,等梁西席抽回手再轉頭看的時候,莫生已經(jīng)朝小區(qū)門走了去。
這時候梁西席才拉著陳柯的手走回到路燈下。陳柯開口想說些什么,張了張口竟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進了家門,梁西席開了燈,也不說話,先是坐在沙發(fā)上,然后又站起來問陳柯,“要不要我給你做點什么?”
陳柯?lián)u頭,這時候梁西席才又坐回沙發(fā)上,垂著頭,“莫生是不是有話要說?”
“西席,你要知道我們很難管理別人的生活的。”
梁西席一時語塞,然后搖頭,“我也不知道,總覺得是自己的錯。之前我們不是都好好的相處,現(xiàn)在怎么就變成這樣了呢?”
“這不是你的錯。”陳柯挪過來攬著她的肩膀,輕聲地說,“西席,這些都會過去的。她會好好的,我們也會的。”
“陳柯,我們已經(jīng)承受過考驗了對吧?”
陳柯突然變得嚴肅,他攬著梁西席肩膀的手變得用力,說,“西席,不要為了別人選擇自己不喜歡的。”
梁西席輕輕地“恩”一聲,把頭偎在陳柯的脖頸間,內(nèi)心卻總是惶惶不安,就像她媽媽離開的那天一般。
這種感覺真的太過于熟悉了,熟悉得令人不擔憂都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