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加麻油沾點醋,趁熱,千萬別嚼,直接咽!這才叫吃火鍋的正確方法,大岳你懂個屁!滾去給我當你的三好學生吧!”
“好。”
“大岳,我心里難受。再給我要個扎啤,一盤毛肚,兩盤大腰子!”
“可以。”
“大岳,其實我也挺想念書的,真的。我要是好好學習,一定比你強!”
“嗯。”
“大岳,你說一片云想我嗎?”
“我想她了。”
……
這是高中畢業后請胖子吃飯,我依稀記得的我倆得荒誕對白。
后續更精彩的是:飯局散了后我要回家,半天才打到一輛車,胖子扶著路邊的電線桿,強裝鎮定的和我說:“我送你吧,女孩子,一個人不安全”然后二話沒說就上了車,我還沒碰到車門...就上了我辛苦打來的車自己走了。
上初中時流行這樣一句話:這世上有一種友情叫做前后座。我和胖子就是這樣一種孽緣,初中同學,前后位。
胖子當年并不胖,那小腰細的也就比脖子粗一點,面頰凹陷著,大眼睛賊溜溜的,瘦的和一只風干猴似的,每天都嘟囔著自己不夠帥!要增肥,我們迫于他的淫威,便開始應和著叫他胖子,這一叫就是七年,現在的他終于不負眾望成了一個名副其實的胖子,只是依然不帥!這么多年也一直沒告訴胖子,其實他七年前對自己的定位就是錯誤的,他不帥的原因并不是因為瘦,而是因為太黑!
可是現在,這些都不再重要了。
我和胖子怎么熟絡起來的呢?說起來也有那么一個民間傳奇故事。
初一的時候我鼻炎特嚴重,每天上學都帶一大團衛生紙,每次一擤鼻涕,胖子都在我前面不耐煩地抱著膀把手里的自動鉛筆一撇,那時候我就冥冥中有一種預感,大戰即將一觸即發。而后的幾天,我的鼻炎越發嚴重,帶的衛生紙怎么也不夠用,就買了那種家庭裝二十個一大包的紙巾塞了一大書包,結果課間操上完回來后發現我書包里的紙巾掉的滿地都是,惹得同學們一陣笑話有叫我鼻涕蟲的,更有甚者直接問我是不是賣紙巾的。
后來據小道消息我才知道原來是胖子和別人玩真心話大冒險,指使別人干的,于是乎恨由心生,直接偷偷把他自行車鑰匙藏了起來。聽說那天晚上放學后他一直找鑰匙,天黑了才走著回家,后來出于愧疚,我開始借給胖子作業抄,估計胖子也是因為紙巾一事一直有愧與我,抄完后還會給我兩個星球杯,一來二去我們就看在星球杯的面子上建立的深深的革命友誼。
胖子喜歡一片云,那個隔壁班白胖白胖一團棉花似的姑娘,到現在我都不知道她叫什么,零星記得胖子管她叫過夢夢,結果沒過幾天就被我同化,同樣叫她一片云了。一片云,雖然長得有福氣了一點,但絕對是個美人胚子,圓臉,大眼睛,頭發黝黑黝黑得老長。那時候惡毒的我就想過,一定要把一片云這樣的美人兒從胖子的手里奪過來,現在想想我也對自己當年的莫名情緒,百思不得其解。
當然最后我也沒能把一片云從胖子的魔爪里拽出來,要知道一個女生一旦一不留神被屌絲迷惑了,那就和一個瞎子沒什么兩樣了。一片云,就是這樣一個活生生的例子,她甚至在私下里和我說過從來沒見過像胖子這么帥的男生。
當時,我的個心呀!也是莫名的恨鐵不成鋼!
胖子和一片云在一起的那段時間每天都打扮得人模人樣的。小眼鏡擦得錚亮,一天洗三遍頭,褲腿一定要挽起來露出他黝黑的腳脖子,護手霜恨不得擦得比我擤鼻涕都要勤,體型也圓潤了不少,生活指標在我看來直奔小康,可是快活日子也總是會有個期限。
初二下半學期,隔壁班一女生丟了五百塊錢,矛頭全部指向了一片云,說那時候班里只有一片云一個人在班,錢一定是一片云拿的,那時教室里還沒安監控,一片云就是有理也說不清,看著胖子就開始眼巴巴掉眼淚。胖子看在眼里疼在心里,隔天就做了一個荒唐的決定,去教導主任辦公室,說錢是他指示一片云拿的,和一片云沒關系,結果胖子就被記了大過。
一片云的家長也怕這事一出對一片云影響不好,沒幾天就給她辦了轉學手續。一片云轉學那天,他只說了句:“我和一片云分手了”就翹了一下午的課,具體情況我也云里霧里。只是后來的胖子好像變了一個人似的,沉默寡言,再后來聽說胖子家出了點變故,他自作主張退了學,走的時候只和我說他覺得上學也沒出息,想去賺錢,就再也沒回來過。
高二的時候收到胖子發來的QQ,他說他現在是一名電工,一個月能掙三四千,我們寒暄幾句后他說周末要請我吃飯,我便應了下來。
胖子比我現象中混的要好,挺著肚腩,拿個小包,穿著不倫不類的大襠褲,寸頭,和以前一樣黑的反光,只是眼里多了幾分不符合年紀的滄桑。那天的胖子比以往都要健談,他說,其實一片云轉學那天找過他,她說他多管閑事!說錢就是她拿的!說分手!說他活該!……說當年他爸在工地打工時,從四樓掉下來落下了殘疾……她說沒辦法,家里需要錢……到最后酒不醉人人自醉,只喝了兩瓶啤酒的胖子就原形畢露,現出了初中的猴樣!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從我們苦逼的初中生活說到了城市里新換的那批鐵皮公交,筷子都拿不住還不忘聲嘶力竭的告訴我臭氧層被破壞了,全球氣候正在變暖,人類正在走向滅亡……最后顫顫巍巍地鉆進出租車前還一臉猴樣的告訴我,一片云是他見過最美的姑娘……
高三那年胖子去了山東一整年我們都沒再見過面,因為都各自忙各自的我們并沒有什么交流。只言片語中我了解到胖子到了山東見到了一片云,或者說胖子為了見一片云才去的山東,電話里胖子羞澀告訴我他們又在一起了。
胖子還是做老本行,升了職。
可我卻聽說:
一片云,成了家,和別人。
他們沒能走在一起……
我們再見面就是這個故事一開始的時候,我高中畢業,他離開山東,我沒多問,他也沒多說,我們一起吃著火鍋,他依舊酒不醉人人自醉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天馬行空磨嘰一通,然后還是一臉猴樣的告訴我他想她了,忘不了她……
我知道他們再也回不去了,早就回不去了,不只是她錯過了胖子,胖子也錯過了她。
加再多麻油,沾再多醋都是一個味!
……
前幾天感恩節的時候胖子打來電話,問我什么時候放假,去參加他的婚禮,新娘不是一片云,是個嬌小的南方姑娘。那一刻我欠扁的感覺和自己家兒子娶媳婦似的,幾乎熱淚盈眶,撂了電話突然想明白一件事:
其實不是一片云錯過了胖子,胖子又錯過了她
而是她成全了胖子,胖子也成全了她
這應該就是愛情神奇的地方吧,有過矜持有過暗涌有過落寞傷感也有過念念不忘。可能這只是一個人的波濤洶涌罷,但其實走過了這一遭,愛情就無所謂再去求個什么完結篇了,沒有征兆的悸動是這個故事最好開始,沒有對白的守候是這個故事美的過程,最沒有理由的執著是這個故事最長的鏡頭,沒有結局的結果也自然就是最好的結果了。
胖子,祝你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