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沐陽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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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娘,你愿意嫁給新郎么?無論他將來是富有還是貧窮,或無論他將來身體健康或者不適,你都永遠和他在一起么?”
“林一,林一,林一!你干嘛呢?”旁邊的伴娘不停的戳著新娘的胳膊輕聲叫著。
“嗯?我……我剛在想其它事”“別想了,快啊,到你了!”林一這才緩過神來,她抬頭看了一眼杜明,那個風一樣的男子,他眼里有一絲的恐懼,是怕她的突然逃離不守承諾么?她笑了笑。她低下頭又往嘉賓方向看去,所有人都在期待著這個“完美”的婚禮,他們的眼里滿是羨慕但又有一絲躁動,都在等著看笑話,曾經那個非時文不嫁的人最后怎么樣了!看著周圍的一切,她心里空蕩蕩的,婚紗很美、新郎很帥、一切都剛剛好,可她總覺得少了些東西。
手里緊緊攥著的大紅請帖,鎏金字樣讓她覺得有些發燙。戴了十幾年的面具,也在那一刻破裂,零零散散落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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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服到婚紗,一生追逐,不問歸期。
時文是林一一生的追求。她記得那個皮膚黝黑、滿臉小胡子躲在角落里偷偷哭的小男孩兒,她也記得第一次拉著林一撒嬌的樣子,那模樣就像是小姑娘一般,比她還弱小。
林一小時候是標準病秧子,身材矮小不愛說話總受同齡人的欺負,爸媽為了增強她的體質就把她送到了道館,也是那個時候她才認識了時文,她記得那天放學回家在一個路口拐角的地方,時文被一群小朋友圍著,他們稀稀松松的圍了一個圈,領頭的小男孩手指著時文腦門,一口一個“給哥門兒掏出來”,時文緊緊的抱著他的書包怎么也不松,那小孩兒一把把原本蹲在地上的時文推了個跟頭,林一二話沒說立馬跑過去伸手就打,那是她第一次打人,領頭男孩腦門受了傷見沒戲掉頭就跑,后來她被老師叫了家長,但她堅持自己沒錯。她記得她拉著時文從辦公室跑出來,信誓旦旦的說著“不要哭,以后我罩著你”。說來也怪,從那以后,再沒有人欺負時文。
十年時間,曾經那個愛哭的小男孩長大了,比林一高了整整一個頭,顏值爆表。她時常慶幸自己在最好的年紀里與他相識,她總是忍不住的伸手摸時文頭。對她來說,一切就像流水一般,溪流入海,她也必將隨著時文走向婚姻的殿堂。
后來他倆無意間提起那件事,她才知道原來他緊抱著不放的書包里裝著他拜托他媽媽好久才買的彈彈球,那也是他媽媽送他的第一件玩具。聽他說著,林一很欣喜自己也成為了保護別人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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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不知其所起而一往情深,是對林一最好的描述。最好的年紀里相識、相知,時文成了林一唯一的追求。
懵懂的少年時光里,林一陪著時文。花一樣的年紀里,林一臉上寫滿了時文的絲絲耳語,是情非感,她始終相信著。后來,時文出國留學,臨走跟林一說等他回來,她的一句“好”讓她在本該綻放自我的年紀里失去了原有的色彩,她總說自己不怕,時文會記得。
二十四歲,時文回國,剛下飛機拖著行李箱直接奔赴林一的戰場,看著七年后林一的樣子,他一臉笑意的說著當年那個女漢子和今天大淑女間的區別以及他在國外的生活。林一聽著,心里掀起了了波瀾,她又怎么會不知道,那個將被翻爛的朋友圈,就差跟他一起重復了,她記得第一次看到他跟一女生的合照時,她失眠了整整一夜。“Alan~真好聽,好羨慕你!”她念著然后輕輕笑了一聲......她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些什么,兩個人的愛戀終成了一個人的相思,是傻還是癡?
七年,她放棄了國外留學的申請,因為他的一句“等他回來”,她拒絕了一個追了自己四年的學霸師哥,她想著他還會回來,想著那個時候的自己和他,也想著未來一起奮斗的樣子,無數個夢靨里與他合歡樹下說盡人生悲歡,他們一起描繪著未來的模樣:他留著長長的胡須,她滿臉皺紋,他們仍舊相愛,過成了凡人眼中的神仙眷侶享盡人世繁華......
后來,時文回來了,如她所愿卻非她所想。忘記始終比相念來的更猛烈,人與人之間真的沒有所謂碎碎念下的留情千種么?她不止一次問過自己。她以為他都懂,她以為他們會是彼此一輩子的陪伴,到頭來卻只是一人風景一人識。
"時文啊時文,我帶著你虛無的承諾犯著自己的花癡,你帶我留給你的安然肆意張揚,重合的人生軌道不知覺的開始平行......"微弱燈光下,林一拿著時文送的鋼筆一筆一劃的寫著自己的心思,她有一個厚厚的小本子,記了整整兩千五百頁,七年時光里,她從未缺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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悄悄是別離的笙簫,林一把最后眷戀做成了她理想中的時文模樣,有情有景有人有相思。
時文走后的第一個月,林一找遍所有的商店,親手為時文捏下了他的樣子,他的每一個笑容她都用心在回憶著:好看的眉眼、笑起來淺淺的酒窩......她想把所有的美好都刻畫出來,想著他的生活,刻著他的風景。她好想奔到他的城市看他看過的風景、走他走過的路……每晚拿著手機趴在被窩里瞄著時文的動態成了林一七年來的改不掉的習慣,她告訴自己,萬一呢?她怕時文收不到自己的近況會著急,她把更朋友圈的速度調到遠超一日三餐的頻率,她想讓時文看到自己每天的笑容、吃過的東西甚至走過的每一條長街,然后附加上一張年少的自己,那是時文第一次用相機給她拍的,她都記著,默默念在心底,從未忘記。
有時候她會因為時文一句簡單評論一連興奮幾天,她的世界很小,有時文就夠了。
七年過去,時文把與Alan相識的所有故事一字不差的講給林一聽,說的他自己都感動,聽的林一陣陣心酸,她甚至覺得Alan跟他天作之合,他在國內的幾年也只是在等待一個恰好的時間。林一回頭看著自己走過的路,一個人的腳印兩個人的相思,是念還是賤?
Alan跟時文回國后與林一相識,兩人一見如故,Alan除了跟著時文其它時間都纏著林一,聽著她講自己的故事、講自己埋藏在心里多年的秘密,她把最真的情都說與Alan聽,有時候兩個人一聊就是整夜,為此,時文也多次嘲笑她倆真真是有緣千里來相會。
Alan說林一本是讓人心疼的人,可她不想,她把林一的小半生視為最好的相識,她用蹩腳的中文對林一說著時文的碎碎念,她說她真的羨慕林一,這么多年,仍舊不離不棄,她祝福她,好姑娘終會得到上帝的庇護。
林一記得Alan臨走前,拖著她講了整整一夜的故事,她問林一愛么?林一說情不知其所起而一往情深,可能是命吧,總要經歷過一次才知道自己的真正想要。林一說著自己的故事,抱著Alan哭了整整一夜。她記得Alan說“Good luck!”還有“You will be better more.”
Alan走后,時文整天堵在林一家門口,他想知道這段時間她到底跟Alan說了什么,讓她不辭而別。他說除了林一沒有其他人跟她認識,他還說林一真真變了模樣,除了外表,心也是。他把她當做最好的朋友,她卻背后捅刀子,他對她說盡了狠話。她在他眼里終成了貌合神離的異鄉人……
“時文,以前你總說有我你安心,后來你又說我是你的全世界,現在呢?我成了你眼中的外鄉人,你忘了我的樣子,我成了一部記錄你悲歡離合的時光集……”林一在日記本上寫著時文的不相信,記著自己的懦弱。如果有可能,林一也想安安靜靜的做一個時光集,藏著所有人愛的影子,把它們埋藏在心底,標上愛的標簽,不看出處,不問歸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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剪不斷的流年,相逢不過乍見之歡。
Alan回國后沒多久便給林一郵了一張明信片,上面畫著她和她男友,笑的很幸福,Alan說是林一讓她明白了自己應該尋找和堅守的東西。林一看了看自己,笑了,成全了別人,傷了自己……
之前林一在跟Alan聊天的時候,也曾無意聽她提起跟時文的相識,她說那天被一群人圍著,時文剛好路過,是他救了她,后來兩個人一來二去越來越熟,她也常聽時文提起林一,每次說起他眼里都會閃著星星,那個時候Alan不懂,直到遇見林一,她才慢慢懂了時文,是林一給了他勇氣。
她知道Alan的意思,可她不想了,她放不下的時候他放下了,她放下的時候他又突然想起,她不懂時文,時光把歲月的痕跡磨蝕殆盡。她想如果真的可以回到過去,她會不會比現在好一點,比如一份超棒的工作又或者一個可以相伴一生的愛人,何苦熬到今天把念想化作一生的悲涼,“暗戀”之所以被稱為暗戀,是因為它只屬于一個人。
她在給Alan的回信中說“等一個人長大真的好難好難……”她清楚的記得時文對她說過的每句話,就像刀一層一層的剜著心頭。她以為的守得云開見月明換來的只是歲月流逝驀然回首無人識。
“終把你交付她人,是愛是傷也是情,我愿你幸福一生,再見,七年時光!”她在厚厚的筆記本封面上寫著……
杜明是她好朋友介紹來的,公司高管,除了比她學歷低一點其它也沒什么,兩個人還算聊得合拍,后來在朋友的慫恿下兩個人一起見了家長,也就有了后來結婚一說。
林一給時文準備了一張別致的請帖,上面畫著他和她的初識,她跟杜明說時文是她最好的朋友,她想跟他一起親手把請帖交到時文手中,他應著。
林一從不相信巧合,可這次真真驚了。時文的大紅請柬比她的來的快,又恰巧趕在了同一天,她沒忍住的哭了,她甚至幻想著時文會不會像年少時的自己一樣勇敢的伸出雙手帶她走,可他沒有,夢碎了,他留給她的始終是背影,一生在追逐一生又在失去著……
林一被旁邊的伴娘掐了一把,猛地緩過神來,她再次抬頭看著杜明,輕聲說到“我愿意”。突然紅了的眼睛嚇得杜明趕緊用手輕輕地擦著還說著“你放心,我一定會好好疼你的,你是我唯一的妻子,以后、永遠......”
“別說話,我想好好的看看你的樣子,跟我想象中的蓋世英雄比對一番。”林一有點戲謔的話語逗得杜明止不住的笑了起來。
對面百米不到的地方,神父正在念著愛的誓詞,她聽到新娘說愿意,像極了她剛說過的話,她笑了,然后拉著杜明的手往對面跑去,她要接著新娘丟來的手捧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