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妖風、神雷
葉厭別緊盯著在林木間奮力奔跑的嬌小身影，多年野外生活讓他對于危險及其敏感，現(xiàn)在他已察覺到前方巨大的危機感，心里盤算著到底要不要卷進去？
森林的氣息撲面而來，這樣的情形和記憶中某個時刻極為相似，只不過當初是他在前方肆意奔跑。想到這里葉厭別心一橫，與其在這里畏首畏尾的茍且偷生，倒不如借此機會放手一搏……
二郎谷外，黑氣彌漫之處，蔥郁草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枯萎、凋零。黑風妖對雷岸還是頗有忌憚，本想趁與他交談之際令手下秘施陣法，眼見事情敗露，也不在多加掩飾。登時狂風四起，天地色變！
雷岸身上電光一閃，宛若驚鴻般劈開這濃重如墨的黑氣。剛才憑借一招平地驚雷阻了黑風妖的陣勢，這一沖更是直指破綻，直接是撕出一個大口子。電光所經(jīng)之處，黑氣翻滾不停久久不能聚合。
黑風妖大怒，一方面指揮手下妖兵盡快完成陣法，而自己則掐了一道法訣帶著青紫色的黑氣直奔那道疾馳的雷光。
葉厭別和莫小迪來到谷外，剛好看到黑風妖化作一道暗紅色追擊雷光，但雷光速度極快，黑氣非但沒有追上差距反而更大。而雷光穿梭在黑氣中，不斷的破壞陣基，更是氣得黑風妖牙根發(fā)癢。
黑風妖盤踞濕林山深處數(shù)百年，自然也不是省油的燈，招手收了彌漫的黑氣。天空中烏云卻更加的濃郁了，令這天氣晴朗的夏末午后宛如夜幕。
黑氣消散，陣基幾乎毀了大半，但此時雷光也不得不停下來了。停下后的雷岸臉色泛起了青紫色，看來剛才沖擊對他同樣有著不小的傷害。
雷岸吐出一口濁氣，臉色恢復如常，心中暗嘆黑風妖可是下了血本竟在黑氣中布下黑絕毒氣，連自己的雷鎧都扛不住。
“大叔，你沒事吧？”莫小迪一臉擔憂的望著雷岸喊道。
聞言，雷岸一直提著的心終于放下。囑咐道“沒事，你呆在里面別出來?！比缓笊钌畹目戳搜廴~厭別。
黑風妖倒是早就注意到了二人，也知道此地有一個古老而強大的禁制，不過眼下之際，他只對一件事感興趣，那就是從那該死的人妖混血身上拿到他夢寐以求的鳳羽花。
黑風妖對此視而不見，浮在半空中雙手合十，小拇指及無名指交叉迅速結(jié)了十八個印，同時空中誦著某中神秘的咒語。
葉厭別只覺天空更暗了，而且溫度在一點點的下降，此時裸露的皮膚上已經(jīng)起了一層雞皮疙瘩。而且空氣似乎在動，威勢之大簡直讓他以為回到了那一晚。
手心隱隱出了汗，心中驚道“這到底是什么？”忽然想起了另外一個人，看到天地失色身材依舊挺拔魁梧的雷岸，連剛才的恐懼也沖淡了不少。倒是莫小迪害怕的拉著他的衣角。
雷岸面色凝重，暗道“一上來就放大招，看來這鳳羽花對他的確很重要，可我也有不得不取的理由啊?！?/p>
無數(shù)細小的電光從雷岸體內(nèi)涌出，最終覆蓋了雷岸高大的軀體，宛如一層鎧甲。在雷岸結(jié)成雷鎧之時，天上密布的烏云深處隱隱有烏云閃動。
黑風妖面色冷峻，冰冷如刀的眸子死死盯著下方雷光閃動的家伙，這家伙有著雷電般的速度，稍差一籌的黑風妖想要對雷岸一擊必殺就必須采取別的措施。天地間的震動越來越劇烈，即使是對此一竅不通的葉厭別也明白了，蓄力這般的招式已經(jīng)到了發(fā)動的時刻。
雷岸的戰(zhàn)斗方式向來都是先下手為強，這次自然也不會例外。
右手涌出大量雷電，噼里啪啦地躁動不安，雷團剛開始有車輪大小，被不斷壓縮最后附著在手掌之上，雷岸的身體也隨著雷團的壓縮而緩緩下壓。
‘碰’
雷岸的身體猛然彈起，宛如一枚炮彈直沖半空中的黑風妖。
十丈……
黑風妖面色如常，視而不見！
五丈……
目光相觸，古井無波。
三丈！二丈……
不為所動……
“還不出手，他到底在等什么？”
余光一瞥，心中頓時一涼！這人的目標竟然是……
豐富的戰(zhàn)斗經(jīng)驗讓雷岸瞬間恢復如常，只這一愣神的功夫，黑風妖嘴角劃過一絲獰笑，黑色罡風自體內(nèi)涌出，雷岸身體一頓竟向下墜去。心中頓時一驚，黑色罡風竟能將他彈開，能夠反挫他的沖力，說明這老妖比他想象的還要棘手。
黑色罡風和雷鎧相撞，電光火石。罡風附帶的黑絕氣是黑風要壓箱底手段之一，有著驚人的腐蝕能力，雷岸沒有第一時間去加固雷鎧，而是用余光去觀察莫小迪的情況。
黑風要連發(fā)動兩道罡風，圍剿莫小迪的那道雖然開著勢大，僅有其表，目的就是讓雷岸分神。雖是如此帶著黑絕氣的罡風威力仍是不凡，罡風突破禁制之后，疾速向二人壓了過去。
莫小迪緊緊抓著葉厭別，臉色發(fā)白，青紫色的氣體讓人渾身發(fā)軟。罡風邊緣的烏光宛如刀鋒般鋒利，葉厭別一驚，本能想要跳開，發(fā)現(xiàn)身邊還有一個拖油瓶，頓時心中一涼。更何況黑絕氣還有腐蝕人體力的詭異能力，眼看黑色罡風就要將他們絞成碎片……
突然，熟悉而陌生的感覺再次來襲，“又是這個感覺？”
罡風呼嘯而過，帶著吞噬一切的死亡氣息……
十丈外，狼狽的身影和大地來了一次親密接觸，抱著莫小迪的葉厭別和地面狠狠的摩擦一番。停下身子的葉厭別一陣天旋地轉(zhuǎn)，不停的嘔吐起來。
雷岸見葉厭別以詭異的瞬移術(shù)躲過了罡風，雖然驚訝，但好歹一直懸著的心放了下來。此時雷鎧在陰毒罡風的侵蝕下終于支撐不住，支離破碎。
雷岸知道，黑風妖真正的殺招要出現(xiàn)了，他所謀劃等待的正是這一刻……
“炎絕千鬼嘯！”
蒼白的手掌上現(xiàn)出漆黑如墨的風團，黑團之上燃燒著仿佛閻羅殿的黑焰，最讓人心驚膽戰(zhàn)的還是黑團出現(xiàn)帶來的嘈雜叫聲，宛如千只厲鬼肆意咆哮，對人的心神產(chǎn)生極大影響。
葉眼別只覺心臟被一只無形大手狠狠揉捏，大腦中無數(shù)尖牙利爪撕咬，極難忍受。莫小迪更是當場昏了過去，這詭異的音波功還是被古老禁制弱化了，更別說近在咫尺的雷岸了。
雷岸頓時七竅流血，自小堅忍的性格讓他依舊苦苦支撐，而最危險的黑色漩渦已然降臨。
“糟糕，難道要陰溝里翻船？不，還有人在等著我，我還有活下去的價值……”
“雷—震—子！”
怒吼聲響徹天地，以古神之名命名的奇術(shù)發(fā)動，以不可避擋之勢轟然而至。
兩股不同的能量在空中炸裂，巨大的沖擊波四散而開，足以三人合抱的大樹被連根抬起。此情景讓葉厭別想起‘大清算’來臨時那晚末日景象，他一晚是他一生的夢魘。
禁制雖抵消了一部分沖擊力，但對于風屬性禁制的防御能力還是比較弱的。葉厭別只能抱著莫小迪上竄下跳，躲避亂石飛木。
沖擊波以此中心點以肉眼可見的圓形向四周擴散，雷岸無力的從天空下墜，左肩直接被洞穿，精神萎靡。而黑風妖也好不到哪去，凝結(jié)成實體的身體被雷電轟碎，而虛靈之形也淡薄許多，畢竟雷電有降妖辟邪的奇效，幾乎是天生相克。
“這…家伙真是精于實戰(zhàn)啊……”黑風要瞪著冰冷的眸子喃喃道。剛才占盡一切優(yōu)勢的必殺一擊，竟被他憑借豐富的戰(zhàn)斗經(jīng)驗給打成兩敗俱傷。
不過，就算如此，他也沒有放棄的打算……
“鳳羽花，我勢在必得！”黑風妖招來大量黑氣，虛靈形態(tài)漸漸接近實體，冷喝道“妖兵何在？”
在剛才的沖擊下，四周草木早已七零八落、飛沙走石。
由于黑風妖以虛靈成精，性格自負。自恃自己妖力高強，所以手下也沒什么實力不俗的妖怪，大多都是在他妖力侵蝕下的山林野獸，這些野獸供他驅(qū)使，心智實力卻又比尋常野獸高出許多。
眼下二者都身受重傷，這些平時卑微的家伙反而成了壓死駱駝的最后一個稻草。
雷岸由于出身緣故，小時候遭盡人妖白眼、迫害，所以養(yǎng)成了堅強獨立的性格。就算面對始終占盡優(yōu)勢的黑風也不曾有絲毫畏懼，如今更是！
袖中滑落黑漆漆一物，鑿子模樣，被他握住電光閃動。憑空一指，生出一道閃電，登時面前大片野獸轟死一片。余下眾獸惶恐不安，躊躇不前，野獸大多對于雷電都存有畏懼心理。
道道可見黑氣從天空飄下，纏住眾獸，登時異變突起。眾獸瞳孔變?yōu)檠t色，爪牙較之先前更加鋒利，并且毫無畏懼再次向雷岸沖將過來。
雷岸搖頭嘆息“以黑絕之氣異化這些畜生，等絕氣離體，它們的死期也就不遠了?！?/p>
黑風妖對此絲毫不在意，傾盡全力為奪鳳羽仙花，豈可半途而廢？而且他也知道單憑這些畜生想要打敗對手就是在癡人說夢，這也不過是一道緩兵之計罷了，真正的殺招還須費些時間……
異化野獸群起而攻之，還是讓重傷狀態(tài)下的雷岸頗有些狼狽，而且他已經(jīng)注意到了半空中黑風的異常舉動。不由得心中又是一驚，“鳳羽花對他如此重要，竟要他如此拼命？”
只一分神的功夫，一只黑狼突破防御撲在他的大腿上，身形一頓，又有更多的野獸撲至。正待以雷電之術(shù)驅(qū)之，忽覺凌厲之氣破空而來，黑狼以及另外兩只野獸轟然倒地。
雷岸看清來人，正是葉厭別！
葉厭別來此地之前曾拜在一名武學大宗師門下，專修劍道。如今來到這里，為求有朝一日下山復仇，劍道不僅沒有放下，反而愈加的專精。
葉厭別左右騰挪，劍勢犀利，有他在尋常野獸根本靠近不得。借此神奇少年相助，雷岸才有功夫觀察半空中許久未動的黑風妖。
虛靈成精的黑風妖，天分極高。早年未有實形時曾去人類都市游歷，機緣巧合之下去了西方世界，在那里他被一個大魔法師禁錮，趁其不備逃離之時，倒是記下了一段黑暗魔法咒語。
回來之后，細細專研那段黑暗魔法終有所悟，結(jié)合自己的黑絕氣練出一式，其威力還在‘炎絕千鬼嘯’之上。只不過此術(shù)尚在開發(fā)階段，若施展有很大風險。
詭異神秘的咒語從黑霧中誦出，聽過之后令人不寒而栗。葉厭別一腳將一只野獸踢出五丈外，見到空中與以往不同的詭異黑霧不由得臉色一變，向雷岸望去。
雷岸表情凝重，瞳孔微縮，顯然也從那黑霧中感受到了刺骨的寒意。雷岸在心中盤算，若是再使用一次雷震子，消耗巨大，再想離開這濕林山可就難了，可若任由他發(fā)動此術(shù)，同樣也危險至極……
半空中，黑霧經(jīng)多次變換終于投射出一個虛影，一個手持鐮刀藏在漆黑斗篷下的死神形象。
“這不是東方妖術(shù)，應(yīng)該是結(jié)合西方黑魔法自創(chuàng)的詭異之術(shù)。”雷岸喃喃道“不過，這等不安全之術(shù)也敢放出來，恐怕未傷敵、終害己??！”
老辣的雷岸一眼就看到此術(shù)的致命的缺陷。虛影剛一出現(xiàn)，死亡的氣息向四周席卷，那些異化的野獸更是瑟瑟發(fā)抖，本就昏暗的天空籠罩在一層淡灰色下。
雷岸手持黑鑿，電光涌動，以防不測！
‘死神’緩緩抬起鐮刀，巨大的鐮刀橫亙在天空中，眾生靈之上，帶著令人窒息的死亡氣息……
鐮刀緩緩下壓，徹骨的寒意自刀刃向下蔓延，亦幻亦實。
幾乎在雷岸暴起之時察覺到來自鐮刀的威勢正緩緩流失，巨大的虛影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淡。剛剛放松下來的雷岸心中再次一緊，抓起旁邊葉厭別施展雷行術(shù)。
眼見雷岸朝自己沖來，葉厭別竟沒有反抗的機會。雷電的速度有多快？眨眼間已被雷岸丟到了禁制內(nèi)，許是雷岸做了什么，這次的瞬移倒沒有眩暈惡心感。
天空中巨大虛影若隱若現(xiàn)，而鐮刀在其消失之前還是落了下來。
“死神裁決！”
虛弱至極的黑風妖猛地爆出一聲大喝，落在葉厭別的耳中升起一種徒有虛的感覺。
果然，鐮刀擊在雷鎧上沒有造成任何影響。
“雷岸，你給我等著，這事沒完！”
黑風妖怒喝一聲，化作一道稀薄的黑氣遠遁而去……
雷岸沒有去追，因為他知道，如此邪惡之術(shù)反噬之力是很可怕的，更何況還是黑風耗盡本源之力發(fā)動的。
陽關(guān)穿過積聚在空中的烏云，道道金黃色的光柱灑向大戰(zhàn)后的瘡痍。
……
“將我?guī)С鲞@片荒林，我們從此兩清，誰也不欠誰，如何？”葉厭別望著面前的高大男子，寬厚的胸膛纏上了一層潔白的繃帶。
雷岸陷入沉思，眼前這個少年有天賦、有魄力也足夠努力，是個難得一見的人才。但少年目光深處閃過的那一絲戾氣，每每看到都讓雷岸升起一股難以言喻的寒意，讓這樣一個人回歸動蕩的世界，對他來說不知是福是禍啊？
見自家大叔猶豫不決，對葉厭別頗有好感的莫小迪道“大叔，葉哥哥人很好，不如讓他加入我們，有什么事我們大家還可以互相幫助呢?！?/p>
雷岸眼前一亮，是啦，少年心中又很深的怨氣，那么更應(yīng)該引導他莫入歧途啊。回想自己當年不正是沒有良人指導，才犯下大錯的嗎？雷岸決定要給這個處于人生關(guān)鍵時刻的小家伙給予正確引導……
“小兄弟，可否愿意加入我們‘黑色曼陀羅’？”
葉厭別一口應(yīng)下，這讓準備給他講解‘黑色曼陀羅’宗旨的雷岸心中一顫。
少年的欣然答應(yīng)讓雷岸對其的偏執(zhí)思想憂心忡忡，也更堅定了引領(lǐng)少年走向正道的想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