徘徊在兩個家的少年

? ? ? ? “叮鈴鈴……叮鈴鈴” 當星期五下午最后一節下課鈴聲劃破了整個校園寂靜的上空時。幾棟教學大樓里頓時人聲沸騰,每間教室的門像剛打開的鳥籠,孩子們懷著歸心似箭的心情興奮地飛出教室。李晨宇一幅心事重重樣子不緊不慢地收拾著課桌上的書,同桌兼好朋友趙小江似乎看出他的心事,就問“:晨宇,你又在發愁回哪個家吧?要不跟我一起回家,我打電話給我媽媽讓她做你最愛吃的紅燒肉。” 李晨宇感激地拍拍他的肩膀,笑笑地說“:兄弟,謝謝你!不好意思總去打擾你們家,不管哪個家,終歸還是要回去的?!?趙小江說 “:我們兄弟一場,跟我客氣什么?再說我爸爸媽媽都那么喜歡你,經??淠愠煽兒糜侄?,還巴不得你每個星期都去我家玩。” 李晨宇背上書包推著趙小江走出教室門,說“:走吧走吧,哪來這么多廢話,改天我再去你家,行了吧!” 趙小江還不死心“:那你呢?要不我們一起去坐公交車?!?“:你先走吧,我還要去宿舍拿東西,星期一見!” 李晨宇揮手道別?!埃耗呛冒?,再見!”趙小江像一只小鹿一樣向校門飛奔而去。看著他歡快的背影,李晨宇突然有一種難言的感覺涌上心頭,說不上是妒忌更多的是羨慕。

李晨宇落寞走到足球場,偌大的綠茵場上空無一人。是呀!今天是星期五,所有同學都恨不得身上能插上翅膀飛回家。李晨宇在綠茵場上找了一塊比較干凈的草地,把書包放在腳下,自已則雙手抱著頭躺在草地上。落日的余暉將天邊的云彩染得一片紅火,十分地炫麗繽紛。李晨宇無心觀賞大自然這一壯觀奇景,腦海里浮現出去趙小江家的情景:趙小江家在深圳市來說應算得上是小康水平吧,趙媽媽在一間公司做會計,每天朝九晚五,兩點一線。趙爸爸好像是做電子商務的,偶爾晚上也要出去應酬。那天晚上趙媽媽準備了豐盛晚餐,趙爸爸推掉晚上所有的應酬,早早回家陪有一個星期沒見的小江吃一頓團圓飯,吃完晚飯后趙媽媽在廚房里洗碗,時不時扭過頭來憐愛地望著小江,趙爸爸和小江、他三個人坐在客廳的沙發里聊學校里的事倩,順便了解一下他們倆的學習情況。趙爸趙媽好像也知道他父母離異了。但他們相當顧及這個十五歲少年的自尊心,聊天的話題從不涉及關于他父母的事情。所以他一直很感激趙小江家人給他帶來的溫暖和感動。

? ? 父母離異的事情他也只是無意中和好朋友趙小江講過,但也只是寥寥數語帶過去,并未深入主題。不是他的秘密對好朋友還有所保留,而是他實在不愿去揭開那塊傷疤,稍為輕輕一揭必定會鮮血淋淋、觸目驚心。

? ? ? ? 當他還不滿周歲的時候,爸爸覺得深圳這座城市剛騰飛不久,遍地都是機遇,遍地都是黃金。因此他在老家辦了停薪留職,懷揣著一千元人民幣,提著一個簡單行旅包,只身一人南下毅然投入到這座充滿機遇的移民城市中。從一個小小的業務員做起,再做到業務經理,最后做到總經理也只是僅僅用十幾年的時間。在他五歲那年,媽媽也從老家辭職帶著年幼的他過來和爸爸團聚。那時爸爸還只是個業務員,買不起自已的房子,一家人租住在地王大廈旁邊的一間只有幾十坪米的公寓里,那時候的他是整個童年之中最幸福的。爸爸媽媽每天一起做飯、吃完晚飯后一起去散步、一起接送他上幼兒園,節假日還帶他到有名的景區玩??墒窃谒荒昙壍臅r候,媽媽在東門開了一間服裝店,開始沒有時間陪他了。再后來他爸爸坐上了總經理的位置,幾乎每天晚上都有應酬,同樣也沒有時間陪他了。他們的房子也緊隨著爸爸職位的上升,媽媽的分店越開越多而越變越大,也越買越多。當然他們的爭吵越來越激烈,吵累了就冷戰,冷戰的最終結果就是離婚。剛開始,吵架主題是因為沒有人愿意抽時間來陪孩子,輔導孩子的學習,后來財大氣粗的他們想到一個折中的方法就是花錢請家教來輔導他的學習,當然為了平息這場家庭戰爭,他也付出很大的努力,發奮圖強,成績長期保持在班上的前三名。他努力得來的成果的確讓這場戰爭平息了很久。雖然他們還是經常不在家陪他,但也無所謂。只要有一個完整的家就好了,當時他是這樣想的。

? ? ? 誰曾想到這平靜的日子里卻蘊藏著另一場特大暴風雨,一下子將這個家掀翻,瘡痍滿目。爸爸有外遇了,媽媽連哭鬧都沒有。兩個人很平靜地協議離婚。財產倒是分得挺順利:房子有兩套,一人一套,車子有兩部,一人一部,存款各拿各的。但在孩子的撫養權上卻各不相讓,為了爭取到這個懂事、成績優越、從未讓他們操心過的唯一孩子的撫養權,他們大動干戈。最后在法院的調解下他就從此就在兩個家輪流住。小學階段:一、三、五去爸爸家,二、四、六去媽媽家,星期天由孩子自由選擇,初中、高中階段,星期六、星期日孩子想去誰家就去誰家。暑假每家住一個月,寒假每家住半個月。十八歲以后是一個有自主權的公民,父母不再關涉他在哪個家生活。

? ? ? ? 父母的離異、終日的爭吵、支離破碎的家這些占據著這十年來的回憶。從來沒有人理解過他的感受,從來沒有人尊重過他的意見,甚至從來沒有人嘗試過走進他的內心。這些年帶著對父母不負責任的怨恨,對環境的抗拒,更帶著對未知生活的惶恐。他以沉默是金化作面具,將我行我素當作盾牌,頑固地生活在一個人的世界里。可是誰又能理解,在面具和盾牌后面卻是一顆敏感脆弱,極度缺乏安全感的孩子的心,是一份對完整的父愛母愛最最強烈的渴望。

? ? ? 曾經以為自已可以滿不在乎,他們離他們的,自已過自已的,挺好的。曾經以為他可以冷漠無情,用怨恨抗拒著家人。曾經以為他只要努力學習,將來出國留學,此生將與他們不復相見。 曾經以為……………。

? ? ? ? “爸爸爸爸我們去哪里呀,有我在就天不怕地不怕。寶貝寶貝我是你的大樹,一生陪你看日出……”一首《爸爸去那里》的手機鈴聲打斷了李晨宇的思緒。他從書包里翻出手機,是趙小江打過來的“:喂!小江,什么事?” “哦!也沒有什么事,就想問問你到家了沒有?” 電話那頭傳來小江關切的聲音?!埃阂呀浀郊伊??!彼潞门笥褤木蜕埔獾厝隽艘粋€謊。抬起了手腕,看了一下時間,哎呀!已經六點多了。天色已經暗下來,太陽都已經下山回家了吧!看來我也該回家了。他站起來,拍拍身上的草末,背上書包走向公交車站臺。

? ? ? ? 校園外,華燈初上,昏黃的街燈將這個孤獨的身影拉得很長、很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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