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事先張揚的恐怖襲擊

離音樂廳五百米處有個便利店,店員在通訊恢復之后報警說下午五點左右有好幾個奇怪的人進店里來,買了幾包煙還有兩箱啤酒,看發布會直播的時候好像看到恐怖分子中就有這幾個人。

好幾輛警車停在附近,好幾個警察分散地站在便利店門口握著槍站崗,兩個警察在收銀臺詢問店員報警的事。

“當時他們幾個都背著自動步槍,都有點妝,有個人還畫著很厚的小丑妝。我挺害怕的,雖說拉斯維加斯槍擊案剛過,大家背著槍還算正常,但這妝明顯是為了躲攝像頭的。我想要防身,他們挑東西的時候我右手就去拿柜臺上的手槍,收銀的時候他們大概看到我很慌張的樣子,就和我說他們是被邀請來晚上在某品牌新品發布會上表演節目的小丑,還拿出手機來給我看他們的直播,幾個人還對著攝像頭扮鬼臉。當時也就相信他們了,他們出去在門口還被一個警察攔下來查了證件,也就沒有在意?!?/p>

那個當時巡邏的警察被叫了過來,證實了店員的描述。


警車

“我看那幾個背著自動步槍的人進了便利店,我就在門口觀察里面的情況。他們出來后我檢查了一下證件,沒有問題,不過臉上都有濃妝。我問他們為什么要化妝上街,他們說是晚上發布會安全檢查,都化完妝了說要推遲節目,他們就出來買點喝的。我又問他們為什么要帶自動步槍,他們說這么大型的發布會怕有恐怖襲擊。我和他們說這有什么好怕的,每個重要的位置到時候都會有執勤的警察,還有好多帶著無線電的便衣在人群里,不必怕的。他們也沒說什么就往音樂廳的方向過去了?!本靻栐兺旰笤趤y成一團的便利店里翻找了一下匆忙地走了。

警察們都很緊張,因為他們知道自己才是目標,他們這么做都是在拯救自己。


十月的第二個周六,某科技領頭羊公司的誕生日。每年這時候該公司都會舉行盛大的產品發布會,推出新產品,并為接下去的一年定下發展方向,也為整個市場的走向奠定基調。這個傳統持續了十年,每年都有大批的記者和科技愛好者參加發布會。今年的發布會更是讓人期待,去年年末與家居行業領頭羊合作打造最強智能家居,上半年演示的AI成果震驚世人,大家都在討論今年會發布什么創新的產品。

年初就有消息透露稱發布會將在公司總部所在地最大的音樂廳舉辦,一反之前戶外演唱會模式,今年發布會走的是精致高端路線。

九月中旬,各個平臺的記者收到簡約的發布會邀請函。九月底,對外免費發放了千張門票,并公開了直播網站的地址。

十月一日,拉斯維加斯發生嚴重的槍擊案,媒體重心偏向發布會安全問題,公司聲明將聯合警方以及安保公司以保障發布會安全,并透露部分安保部署細節。

終于到了令人期待的十月第二個周末,世界各地的人奔向這個城市,一大早就有記者和粉絲在音樂廳門口蹲守,想從工作人員的舉動中找到些發布會的蛛絲馬跡,可惜,門一直都關著,沒有人進去,也沒有人出來,大概在進行設備調試和彩排。

下午三點,大門敞開,門口排隊等著的人群有序地入場,偌大的會場,瞬間坐滿。記者們在過道上架起長槍短炮,安保人員在四處監視,便衣警察四處觀察,通過耳機相互通報情況。監控室內,警察試著通過AI分辨觀眾的身份,一切工作看似有條不紊地進行著。


人潮

此刻音樂廳后門的停車庫,兩輛停了近兩個月的鋪著漆布的白色廂式卡車里,幾個人正通過主屏幕監控著整個音樂廳的重要位置,包括監控室,同樣的AI正分辨和標記著在場的警察,旁邊的小屏幕上顯示的則是他們弟兄的位置。

“這次他們可下了血本了,這么多安保,還有這么多配槍警察。還好我們早做準備?!倍⒅聊坏拇鬂h說。

“你看,有幾個人出音樂廳區域了。”他指著屏幕上幾個移動的點對一旁沉默了好久的黑衣男子說。

“叫他們小心點,不要暴露自己?!背橹鵁煹乃煤苌畛恋穆曇粝逻_著命令。

“別慌嘛,我們就出去透透氣。”無線電那頭的人說。

閉幕與彩蛋

發布會很成功,開場的小丑表演,提了一下拉斯維加斯槍擊案,帶著大家一起祈禱,大家都非常配合。后來各個產品部門的主管都帶著段子和驚喜出現,現場掌聲不斷,網絡觀眾也很快就破了百萬。許多媒體第一時間發出通訊稿,稱贊其創新精神,為其打足了廣告。

后臺顯然就沒有那么順利了,就在發布會快要結束的時候,監控室開始報警提示,監控檢測到幾個不明身份的人員進入了空調通風機房,監控隨即因為燈滅了而看不到任何東西,怕有人利用有毒氣體進行恐怖襲擊,幾個位置的警力立刻被調集起來去查明情況,幾個出口也加強了警力。

很快,主持人宣布發布會結束,請大家有序離場,人群開始向出口移動,還有很大一部分觀眾仍留在位置上等待可能的彩蛋,記者們則換上輕裝準備采訪。

發布會還未結束就先出去的觀眾很多已經上了車準備回家,音樂廳四周的交通也因此擁堵起來,這些都在白色廂式卡車的屏幕上顯示著,一切都在他們的預料之中。

“可以開始了。”那黑衣男子說著,卡車里打瞌睡的幾個大漢馬上精神起來,他們知道這是彩蛋的開幕。

局部信號燈系統在幾分鐘內被破壞,幾個路口的信號燈全部斷電,跟著就有車禍發生,幾個路口都是如此。車流被卡在了音樂廳附近。這些“小事”,場內的安保人員都已經有所準備,有一部分警力被分散出去疏散交通。這時,前往通風機房的警察發現機房門被反鎖,門縫都已被封住,犯罪分子極有可能在里面釋放有毒氣體。帶上防毒面具,幾個警察準備破門而入,就在踢開門的一瞬間,爆炸發生了。


爆炸

聽到爆炸聲,人群開始騷亂,堵在路上的人意識到危險,紛紛下車逃離音樂廳,還在音樂廳的觀眾馬上抱頭尋找掩體,尖叫聲持續不斷。這時進來的和還站著戴著耳機掏槍的人都是安保和工作人員,正成了活靶子。幾個手持自動步槍的人從各個方向冒出,收割仍站著的警察們。人們都懵了,尖叫起來。監控室剛剛還在說支援機房,此刻連聲說:“找掩體!找掩體!等待支援!”

但是除了監控室的人,其他人都聽不到這些話了。通訊已經被屏蔽,便衣警察的耳機里不斷重復著支援機房的那句話。監控室眼睜睜地看著他們的同事一個個倒下??植婪肿与S即往出口移動,監控室警力沖出去支援會場想截住恐怖分子。這時,第二次爆炸又發生了,幾個出口被爆破,廢墟擋住了出口,不時地還從出口傳來稀疏的槍聲,還有煙霧彈的煙霧擋住了視線。。

在外維持交通的警察聽到支援,就往音樂廳趕,可是逃竄的人流將警察都擋住了。支援被卡住,音樂廳徹底成了一座孤島。

恐怖襲擊緊急應對方案馬上實施,市內的警察都被調集起來了,直升機也出動,突擊隊打算從天而降,趕往現場。

主會場此刻仍在直播,這一幕慘劇被全球觀眾目睹,911的電話都被占線,看著直播的觀眾們不論會不會,此刻都在為他們祈禱。

這一切,都在黑衣男子的預料之中。

“時間到了,該走了?!焙谝履凶右痪湓?,大家就帶上家伙準備撤,里面的同伙大多趁著直升機還沒到從后門撤了出來。他們搬走卡車正下方的窨井蓋,從廢棄的地下水道轉移了出去。整個過程不到一個小時。

突擊隊從天而降,突入會場,時間已經過了近兩個小時,然而他們沒有發現一個恐怖分子的人影,鋪開搜索,仍是一點線索沒有。

逃出來的人

- 女人 -

“當時幾個路口的信號燈都出了點問題,我們被堵在音樂廳門口,大家都等著道路快點疏通,很多人還下車去查看情況。不一會兒,音樂廳里面就有爆炸,很響,周圍的人都蹲下找掩體,我在車里也趕緊抱頭。好幾個人看后續沒有什么槍聲,就丟下車向外跑,我和姐姐也跟著跑,很多人愣著,好多女人開始尖叫。我們大喊,快跑啊,人流瞬間向外涌去,沖散了我和姐姐。路口那里有好幾個警察想要去音樂廳,但路都被逃跑的人給占了。”

“真的很害怕,誰知道逃跑的時候會不會有人從后面掃射,后來真的聽到音樂廳那邊傳來的槍聲,人流馬上又停了,好多人還爬到車底去。他們都在祈禱,還有好多人在打電話報警,可是信號都斷了,沒有人能打電話出去。越想越絕望,有人就哭了起來。我躲在一條小巷子里的垃圾桶邊,聽著別人的哭聲,我也跟著哭了起來。”說著她就當著警察的面流下了眼淚。


幸存者

好一番安撫之后,她繼續說:“邊上躲著的男人還說我,‘別哭了,你引來恐怖分子我們都得完蛋?!€好幾個警察從空出來的人行道挪過來,他們才沒有堵住我的嘴。我真的好委屈,和姐姐走散了,生命危急關頭還有人罵你,當時真的好絕望?!?/p>

“當時真的好想爸爸,爸爸在的時候肯定會照顧好我們姐妹的,他年輕的時候打得過一頭黑熊,那會兒肯定已經制服恐怖分子了,可是他已經離開我們了。我一直想著我的爸爸,好像馬上就要見到他了?!?/p>

“我們一起躲著的幾個都在默默地祈禱,有個男人默念著一個名字,他的孩子一直在問他‘爸爸,媽媽呢?’,男人當然也很害怕,但在孩子面前還是鎮定下來,他說媽媽已經回家了?!?/p>

“誰能想到小丑開玩笑的話會成真呢?!?/p>


- 警察 -

“當時我就在爆炸現場,我們幾個看到門縫都被精心堵住后,意識到可能會有有毒氣體釋放的危險,就趕緊去最近的駐點拿來防毒面具,這該死的地方只有三個面具,先頭的三個人戴上了,要沖進去。我們遠遠地在后面伺機行動。那帶頭的同事剛踹開門,就爆炸了,應該是有人設置了引爆裝置,也可能是火花引燃了氫氣。當時那三個人被炸飛了,我們后面的幾個也都被震倒了。耳邊一直有巨大的嗡嗡聲,我下意識去拿對講機,請求支援,但是我說不出話來,腦子不聽使喚。后面沒怎么受傷的幾個人沖過來把我們拖到掩體后面,大家都做好了反擊的準備,可是我沒有看到恐怖分子,我們都沒有看到,大家面面相覷,都緊張得要死,我們被人暗算了?!?/p>


警察

他叫我們幫他挪一下他的枕頭,他脖子套了固定裝置,動不了。我們照做了。

“我的同事們確認沒有后續危險之后,就把我們往出口送。還沒有到出口,就聽到有槍聲,是自動步槍,距離不遠,就在出口方向,隨即就有爆炸聲響起。我們小心地挪過去,發現出口大部分已經被堵上了,廢墟形成了一個坡,要出去只能過那個坡,但是坡那邊不知道有沒有槍手,會場也不知道有沒有,那種情況上去應該就是送死,根本顧不了兩邊。有人扔了個帽子上去,對面果然有子彈飛過來。我們這邊有重傷的同事,不能就這樣看著他們死去,有人說有煙霧彈,商量了一下,覺得可行,煙霧得同時封住兩個口。我們就靠著煙霧,從里面逃了出來。外面也沒有同事接應,大家都躲在掩體后面,注視著里面的情況。”

被困住的人

“聽到有爆炸聲我就意識到情況緊急,人群開始騷亂,幾個離出口近的同事要去支援,工作人員開始維持秩序。這么亂的情況下,我看到二樓有幾個小丑模樣的人很鎮定地在一個手提袋里找東西,我看到他們拿出步槍,應該是FN-15s和AR-15,都帶著瞄準鏡。這時候無線電一直說去支援機房,沒有人注意到他們,除了我。我下意識地掏槍,向天花板開了一槍示意,人群馬上散開各自找掩體,我瞄準并對他們大喊,隨時準備向他們開槍,結果肩膀先中了一槍,倒地了,不止二樓那幾個,其他地方也有槍手。我拖著手躲在掩體后面,對著無線電大喊,可惜已經晚了,好幾個同事已經中槍了,其他的拿著手槍也沒有還手的余地,我對著無線電請求總部支援,報告現場的情況,但傳來的只有白噪聲,當時就覺得自己得犧牲在這鬼地方了。他們的火力太強,我根本不敢露頭,過了一會兒,門口那邊傳來爆炸聲,槍聲也停了。誰也不敢輕舉妄動,我和最近的同事打了手勢,他一個翻滾,換了個掩體觀察情況,好像人都撤了。我們一點一點挪,和幸存的幾個同事匯合,確認了情況。沒有觀眾死亡,我們隊里死了十個,活著的基本都掛了點彩。我意識到這幫恐怖分子是要和警察開戰。”


擁抱

“爆炸和槍擊后,會場里的場面非常慘烈,過道上和出口處躺著幾個警察,好多血。一開始槍聲響起還有觀眾尖叫,后來全都沒聲兒了,只有低低的哭聲。我當時趴在座位底下,不敢出聲,有幾個槍手從我那一排跑過,嚇得我直發抖。感覺自己在打仗,受傷了躺在無主之地,哀叫也沒有用,反而會帶來危險,我就秉著呼吸,向上帝祈禱?!?br>

“這是戰爭吧,我經歷的是戰爭吧。”

旁觀者

“太可怕了,我還以為是發布會的驚喜,后來槍手開始掃射,太慘烈了。倒下的都是警察,他們怎么能殺警察呢,不,他們怎么能殺人呢。”

“我們都在為現場的人們祈禱,我們一家人關了直播,手拉著手祈禱?!?/p>


祈禱

“發布會都結束了,直播還沒關,我們以為有彩蛋的,爆炸聲響起時,我們還以為有煙花,但是大家都亂了,也沒人站出來說明,我就意識到這是恐怖襲擊,太可怕了,透過屏幕都能感受到會場里的絕望,這下完了?!?/p>

“這下完了?!?/p>

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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